我:「?」
他們撓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為首的人坦白道:
「有人聽說劍宗出了一具會說話的骷髏架子。
「不知道從哪傳出的消息,說只要吃了研磨骷髏架子的骨頭,就能漲修為。
「就有人想干這變態事,我們也是為了錢,迫不得已這麼缺德。」
他訕笑:「骷髏架子還給你,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面無表情,抬劍直指他們命門。
「口口聲聲說給你們一個機會,那為何,口袋中藏著掰斷他的指骨?」
「而身上,又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呢?」
所有人都臉色一白。
給出的解釋是不小心碰掉了,好心撿起來。
至於身上的血腥味,是今早幫人殺亂跑的豬了。
「何故懷疑到我們身上?」
「我們也是為了養家餬口才幹這一行的。」
我的劍絲毫沒有移動,視線看向他。
「訟安,你的意思。」
「要放過他們嗎?」
裴訟安身上纏著詭異的縛帶,吃力地往我這邊靠。
他別過頭不再看我,輕聲道:「別當著我的面,我見不得這些。」
話音剛落。
我一劍封喉。
他們捂著脖子倒下。
到死都不明白,他們不是死於自己的貪念。
而是因為,我窺到了他們身上背負著人命孽債。
他們今早上殺的不是豬,而是一個不小心目睹行兇全過程的幼童。
20
裴訟安長出血肉的機緣很巧合。
綁在他身上的縛帶是活的,不得已,我將他扛回了宗門。
那縛帶用劍砍不斷,反而是細細柔柔地纏了上來。
「你且忍忍,待會兒燎黑了我替你刷乾淨。」
我指尖燃著火,靠近。
縛帶一瞬間呼啦啦鬆開往下掉。
「有用!」
「渡安,你好厲——唔!」
話都沒說完。
剛才脫落往下掉的縛竟以迅雷不掩耳之速猛地纏上。
令人十分無措的是,我反應過來後打算跳出縛帶範圍,結果在半空中連我也一起捆住了。
就是這麼恰好,我跟骷髏架子是面對面的。
胸口處傳來裴訟安瓮里瓮氣的聲音,他小聲喊我名字:「渡安……」
我揪著他頭髮,羞惱:「你不准說話!」
他嘶了聲:「疼。」
然後我倆都愣住了。
頭髮……
他生出血肉了?!
24
半晌。
裴訟安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聲音清晰可聞。
他蒼白地辯解:「……如果我說這是個巧合,我也不是見色起意的登徒子,你信嗎?」
我面無表情地抓著他頭髮迫使其往後仰,「先別管了。」
「這縛帶詭異,我是半點都不能忍受了!」
纏得我腰疼,感覺快呼吸不上來了。
他抿唇,呆呆地仰頭看我。
這個角度……
好爽。
察覺他出神, 我一巴掌打在他頭上。
「看什麼呢?」
「我要打火了。」
「從剛才這詭異縛帶的反應看,應該是遇火會放鬆,不過只有幾息時間, 接著會更猛烈地纏上。」
「我的手尚且能動, 待會兒我數一二三,一起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嗯了聲,嗓音震動。
胸膛麻麻的,我人也麻了。
這個姿勢……太親密。
「三。」
「二。」
「一!」
指尖的火燃燎到縛帶,它猛然蜷縮掉落。
裴訟安與我同時動作。
終於。
地上只剩一段看似無害的白色軟緞帶。
我剛想抬頭, 卻被一把捂住了眼。
裴訟安無助的聲音傳來:「別睜開眼睛, 求你。」
我:「……」
我閉著眼摸到腰間的芥子袋,扯出:「吶,裡面有按你骷髏架子時準備的衣裳。」
一陣窸窸窣窣。
「我好了。」
25
我睜開雙眼。
眼前的人耳垂紅得滴血。
那張陌生且俊美的臉上滿是少年獨有的羞赧。
他撲通一聲直接朝我跪下,低垂著頭:「方才、方才輕薄你的舉動並非有意。」
「我、我也沒想到怎麼就這個時候, 身上痒痒的, 就長出血肉了。」
「你放心,我絕對會負責的!」
我止住他想要說的話。
結果卻發現他肩頭聳動, 一捏他下巴迫使其抬頭。
發現他哭了。
裴訟安緊閉著雙眼,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你不要因此疏遠我。」
看他哭得眼尾泛紅, 好像戳中了我的某一個點。
鬼使神差地。
我抬手擦掉他的眼淚:「這麼惶恐害怕。」
「是因為怕自己的行為唐突給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還是因為怕我誤會你是個孟浪之人?」
裴訟安委屈地抿唇, 直接抱上我的腿哭著解釋:「都有。」
「我喜歡你, 故而害怕自己的行為稍有不當惹人生厭。」
「本來我之前就是一副骷髏架子,沒什麼看頭,你不丟棄我已經很好了。」
坦白直狙來得猝不及防。
我試著推開他, 他死活不撒手。
「那你現在又是為什麼?」
他仰著頭, 哽咽著小聲道:「我的皮相尚可, 你的反應看起來很喜歡。」
「我想賭一次。」
「若是錯了呢?」
他眼淚流得更歡了:「只要你沒遇到心愛之人成婚,我就一直有機會!」
26
我跟裴訟安說自己需要考慮考慮。
他麻溜地鬆開抱著我腿的雙手,吸了吸鼻子。
大概是我臉上驚異的表情太過明顯, 他用手背抹掉眼淚, 抽抽噎噎道:「再抱就過了, 你會不喜歡的。」
話音剛落,我升起詭異的勝負欲。
該死的, 怎麼感覺從頭到尾都被他牽著走。
看似在下位把主動權交給我,實則每一步都精心設計, 表現出自己最無害我最喜歡的模樣。
我呵了聲,有些不爽。
他立馬有些緊張:「你……你不喜歡是不是?」
「抱歉,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乾了。」
猝不及防地。
我摁頭堵上他的嘴。
他愣住, 錯愕微張的嘴很方便我。
半晌。
我一把推開年輕火熱的他。
「你精心計劃了那麼多,有想過我會如此動作嗎?」
裴訟安咽了咽口水, 老實交代。
「沒有。」
我故作淡定地嗯了聲, 丟下一句:「那我贏了。」
隨後藉口說御獸宗的公豬要下崽子了,我去看看。
隨即步伐慌亂地離開。
裴訟安心臟砰砰跳, 他都快開心死了。
他被埋在地下最狼狽的時候遇到了最想嫁的人。
這不是劍修該死的勝負欲,而是獎勵!!
他愣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追著我:「渡安——」
「等等我,我也要去看公豬下崽!」
我腳步一趔趄, 差點摔倒。
該死的。
怎麼感覺這人我以後很可能把握不住?
……
算了,不管怎麼樣。
這具骷髏架子,終究是活了過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