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雙亡的我被薄野捧在手心養大。
十八歲那年,薄野牽著我的手許諾往後餘生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我淪陷在精心編制好的溫柔鄉內,為他改了名字,送了錢財,被他親手調教成風情萬種的女人。
就在我最愛他的二十二歲,他親手將我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寶貝,沒有任何男人能拒絕你,你就當是還了我這十年的恩情。」
1
薄野怕我不聽話,給我下了藥。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被五花大綁扔在床上。
薄野的死對頭傅凌川坐在我面前,視線沒有落在我身上。
傅凌川沒有碰我,只是問我為什麼要幫薄野做這種事。
他什麼都沒做,等到藥效過去才叫人送我走。
我嚇破了膽,跳車逃走了。
我一身血污地回到家。
推開門前我都還在為薄野找藉口。
說不定他只是有苦衷呢?
在看見門後擁吻的兩人後我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薄野懷裡的女人在看見我後被嚇得尖叫出聲。
薄野緊緊護住她,朝我投來一個不善的眼神。
「你怎麼在這種時候回來。」
薄野的話重重刺進心裡,女人轉過來的臉成了壓倒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2
我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哽咽出聲問道。
「她是誰?」
薄野十分不滿意我的態度,沉聲低呵。
「出門幾天,以前學的家教全都忘了嗎?」
蘇玫按住薄野的手,她從薄野懷裡出來,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撩起耳邊碎發,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你就是阿野養在身邊的小姑娘吧?初次見面,我叫蘇玫。」
蘇玫。
從前我只在薄野的日記里看到過這個名字,知道薄野心中一直有這樣一個女人。
這是我第一次見蘇玫。
明艷張揚,一襲酒紅色魚尾裙襯得她搖曳風姿,那麼的耀眼奪目。
最重要的是蘇玫和我眉眼間有幾分相似,差別在於她右眼尾處有枚紅痣。
難怪薄野喜歡我穿紅裙。
難怪薄野在溫存時會一直摸我的眼尾。
大腦轟的一聲炸開,我瞪大眼睛後退兩步。
蘇玫很滿意我的反應,她繼續逼近,伸手握住我垂落的手腕。
「阿野說你叫薔薇,他還是老樣子,以前念書的時候他就喜歡叫我玫瑰。」
薔薇,玫瑰。
有人說,薔薇和玫瑰相似。
但薔薇終究是薔薇,成不了真正的玫瑰。
就像替身終究是替身,正主一回來就會原形畢露。
我無措地站在原地,向薄野投去求助地眼神。
薄野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我,走上前拉走蘇玫的手。
他以為我已經被傅凌川碰過。
「她很髒,不要碰她。」
蘇玫嬌嗔道。
「你這樣說薔薇該和你鬧脾氣了。」
薄野冷峻的臉上再也不見一絲對我的溫柔。
「薄家養了她十二年,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在你眼裡究竟算什麼?」
薄野沒有回答,他抱起蘇玫離開,把我一個人留下。
薄野離開後我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再次睜開眼已經躺在了床上。
這裡還是薄家,只是這不是我的房間。
這時傭人推開房門來給我換藥,聽了我的疑問,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的房間被薄先生改成蘇小姐的畫室了。」
薄野對我的態度直接影響到了傭人對我的態度。
他們把蘇玫當作新的女主人,為了在新女主人面前表現,當然不會給我好臉色看。
換藥的傭人用力扯開和皮肉黏在一起的紗布,一股腦將藥撒在傷口上,顧不得我的哀嚎草草綁好紗布罵罵咧咧離開。
我現在的身體不能下地,只能坐在床上麻木地看著門的方向。
在這段時間裡我想起了許多事。
想起十八歲那年薄野親手為我戴上的王冠。
動情時輕喚我的名字說愛我。
為哄我高興安排的價值千萬的煙花秀。
走馬燈一般的回憶里無一例外都會出現薄野的身影。
和薄野相伴十二年,他早已成了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天真的以為薄野和我一樣。
以為他愛我。
「你在想些什麼?」
薄野不知何時走進了房間,他站在床尾審視著我。
我像只破布娃娃一樣轉動眼睛看向他,哪怕早就知道答案,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這四年里,你有沒有愛過我?」
薄野沉默片刻,聲音壓抑。
「薔薇,我以為你足夠聰明。」
答案不言而喻。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你明明可以和我說明白,讓我離開,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面對我聲嘶力竭的質問,薄野還是那副高冷矜貴的模樣。
「傅凌川手裡有我想要的東西,而且他也喜歡玫瑰。」
「玫瑰回國,不能讓他來壞我的好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有什麼不明白。
從始至終我都是一枚可以隨時拋棄的棋子。
蘇玫回國前,薄野把我當成她的替身。
現在真正的玫瑰回來了,我當然要讓位。
讓位還不夠,為了讓蘇玫不心存芥蒂,薄野要的是我徹底消失。
薄野無視我洶湧而出的眼淚,平淡地說起蘇玫對我的施捨。
「玫瑰允許你留下來,不過是以傭人的身份。」
眼淚滲進紗布,臉上可怖的傷口灼痛不已,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答應了?」
薄野似是受不了我的眼神,微微偏開臉應了一聲。
「還有,玫瑰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要在她面前提,她會難過。」
3
我又哭又笑。
哭自己看錯了人,竟然把薄情寡義的薄野當成了唯一的救贖,愛他至深。
笑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這些年被當成替身都不自知,現在被玩膩了就扔掉,像個笑話。
我忍著腳底傷口的疼痛走到薄野面前。
薄野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和藥味,眉輕輕皺起,往後躲開。
看著他遠離的動作,我身體僵硬在原地,喉口腥甜。
哪怕已經知道薄野心裡沒有我,還是忍不住想要一個答案。
「蘇玫不回國,你是不是就不會丟下我?」
薄野抬起手輕輕用指尖觸摸我面部完好的皮膚。
這股溫情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緩緩開口道。
「如果你沒有對我起不該有的心思,我可能不會把你推給傅凌川。」
我臉色灰敗。
哪怕蘇玫不回國,薄野也早就起了利用我的心思。
蘇玫回國,只是加快了他的計劃而已。
我失去所有力氣跌坐在地,眼神空洞。
薄野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點點用紙巾擦拭剛才摸過我的指尖。
他到底養了我這麼多年,眼底划過一抹不忍。
「以後我會按普通傭人的標準給你發工資。等你養好了傷,劉管家會給你安排工作。」
我麻木地盯著地面。
「我不願意做傭人,我要離開薄家。」
薄野只以為我還在耍小性子,不耐煩道。
「你爸媽都死了,離開薄家還能去哪?」
「只要你乖乖聽話,不惹玫瑰生氣,之後我會找機會讓玫瑰接受你,重新讓你叫我小叔。」
爸媽的死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往日薄野總會避開這個話題,可現在這個傷疤被他親手撕開。
我想要和薄野爭辯,他卻在這時接到了公司的電話匆匆離開。
一連幾日薄野都沒出現。
一天我正準備換藥,劉管家突然帶著兩個人闖入房間。
他趾高氣揚鄙夷地看著我。
「趕緊起來,蘇小姐要你過去伺候。」
我滿臉屈辱,十分牴觸見到蘇玫。
「我不去。」
劉管家眯起眼,上前狠狠拽了我一把。
「蘇小姐才是薄家的女主人,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說不!」
剛長出新肉的傷口脆弱不堪,這一下讓血珠更加瘋狂地往外冒。
劉管家才不管我的慘樣,刻薄地叫人拖著我往房間外走。
我掙扎著不願意去見蘇玫,劉管家衝上來狠狠甩了兩巴掌,面目猙獰。
「我呸!臭不要臉去勾引自己叔叔的下流胚子,能去伺候蘇小姐是你的福氣!」
劉管家用了十成十的力,耳朵嗡鳴不斷,眼前一片模糊,沒了繼續掙扎的力氣。
劉管家讓兩個傭人拖著我下樓。
我流著血,地上不可避免地留下血跡,剛拖完地的傭人見狀惡狠狠用木棍敲在我腿上。
我痛呼出聲,下一秒就被扔到了地上。
劉管家諂媚地走到蘇玫身邊。
「蘇小姐,人已經帶過來了,您看要怎麼教訓她?」
蘇玫瞥了眼滿身血污的我,嫌棄地用手扇動面前的空氣。
「又臭又髒。」
劉管家眼睛一轉,直起身體命令剛才拖我的兩人。
「把她拖到廁所去用冷水沖沖,省得在這倒蘇小姐的胃口。」
蘇玫滿意地抬了抬下巴,她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最討厭髒東西,要洗乾淨點。」
傭人得了蘇玫的命令,拖著我往廁所走,就在我絕望之際,早早就去了公司的薄野去而復返。
他看著眼前荒誕的場面,臉色有些不好看。
「要洗什麼?」
4
雖然早就對薄野死心,但我還是在看看他的那一刻鬆了口氣。
蘇玫也沒想到薄野會突然回來,她慌張起身跑到薄野面前,嬌滴滴地摟住腰撒嬌。
「公司不是有事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薄野抿起唇。
「文件忘記拿了。」
蘇玫觀察著薄野的表情,見他一直看著我,眼底划過陰毒。
蘇玫撲簌簌掉著眼淚,扭曲事實。
「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罰薔薇,阿野你不會怪我吧?」
薄野眉心微動,凌厲的目光射向我。
「我不是讓你安分點嗎?為什麼要惹玫瑰生氣?」
蘇玫到底是薄野心尖尖上的人,哪怕暴露出不符合人設的一面,一句話就能讓薄野偏向她。
我倔強地搖頭。
「我沒有,是她!」
傭人在薄野看不見的地方用力擰了一把我腰上的肉,制止了我接下來的話。
蘇玫給了傭人一個讚賞的眼神,轉頭拉著薄野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咬著下唇猶豫不決,好幾次要開口都把話咽回去,像是被人要挾了一般。
薄野眸色一暗。
「我在這裡,沒有人能威脅得了你。」
話畢,薄野狠狠瞪了我一眼。
蘇玫手放在胸口處,像是在後怕。
「阿野……我已經知道你和薔薇……」
她沒把話說完就開始啜泣,瘦弱的身體搖搖欲墜。
薄野聞言徹底黑臉。
他分明警告過我不許再蘇玫面前提起這件事。
薄野扶住哭得不能自已的蘇玫。
蘇玫繼續顛倒黑白。
「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薔薇拿了照片給我看。」
「要是我早知道你在國內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我絕不會回國當小三。」
劉管家在這時把從我房間裡找到的親密照片送到薄野面前。
那些我用來記錄兩人戀愛日常的照片此時成了罪證。
薄野雙目赤紅打掉劉管家手中的照片。
一張十八歲成人禮那天我主動親吻薄野的照片飄到我面前。
蘇玫早就看過照片內容,她推開薄野的手,轉身背對著薄野抹淚。
那倔強的背影讓薄野更加憐惜。
「她只不過是一個爬自己小叔床的蕩婦,怎麼能和你比。」
我呼吸一滯。
原來在薄野心裡我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為了哄好蘇玫,薄野把矛頭對準我。
薄野給了押著我的傭人一個眼神。
「按玫瑰說的,把她好好洗乾淨。」
原本還想反抗的我卸下所有力氣,被拖走時眼睛直勾勾看著薄野,一字一句。
「薄野,我不欠你了……」
5
我的聲音太小,薄野沒聽清,他想要叫住那兩個人仔細問一問,卻被蘇玫拉住。
薄野心裡湧上一股說不上來的危機感,可很快又因為面前的蘇玫消散。
他想我就是被寵壞了,所以才會對蘇玫不尊重。
他愛的人是蘇玫,一切都要以蘇玫為主。
我被拖入廁所,一盆冰冷得水從頭澆下,衣服完全濕透貼在身上。
潑水的傭人眼底泛起淫邪的光,上下將我打量了個遍。
「這小妞的身材真不錯啊,難怪能成功爬上薄先生的床,床上功夫估計也不差吧。」
和他一起的人也猥瑣地笑起來,他們看我就像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能這麼不要臉面勾引小叔的女人能是什麼好貨色,背地裡不知道有多騷。」
說著他朝我伸出手。
我心跳如鼓用力打掉他的手,瑟縮著向後躲。
「你們碰我一下試試!」
他們倆不僅沒有被我鎮住,反而譏笑出聲。
「你不會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吧?」
「被玩爛的婊子裝什麼清高!」
他們一邊說一邊要來撕扯我的衣服。
我發了狠,抓住一人的手不管不顧地咬上去。
嘴裡瀰漫出血腥味,那人一腳把我踢開,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到牆上。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一盆冷水不斷淋下,雪白的地面被血染紅。
頭低垂著,我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怎麼不動了?該不會是死了吧?」
「別瞎說!她那麼心機,肯定是裝的,故意做出這副樣子想讓薄先生心疼罷了。」
「那我們還要繼續嗎?」
「讓她一個人待著吧,反正這是蘇小姐的命令,出了事也和我們無關!」
血流得太多,兩個傭人都開始害怕,給自己找好藉口丟下半死不活的我跑了。
意識在這一刻消失,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等到我從昏迷中醒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睜開眼才發現薄野居然坐在床邊守著。
我動了動手指,薄野馬上抬起頭。
他看上去很疲憊,眼下一片淡淡的烏青。
「薔薇。」
我抽出被他握著的手指。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他微微一愣,像是沒想到我看見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我自嘲地勾起唇。
是啊,以前我以為薔薇這個名字是他對我愛意的表達,在成年後主動去改了名字。
就連各個社交平台都換上了薔薇這個ID。
我以為這是薄野對我的偏愛。
可一切都是假的。
「你也說過會愛我一輩子。」
6
我語氣平淡地說出這句話,薄野像是被刺扎到了一樣突然站起身。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薄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臉凜然。
「我和玫瑰下個月會舉行婚禮。」
我這才看見薄野手上帶著一枚漂亮的戒指。
我開口恭喜道。
「是嗎,那真好,祝你和她永結同心。」
我都已經做出了巨大的讓步,可薄野還是不滿意,他緊緊皺著眉。
「薔薇你不用陰陽怪氣,玫瑰是個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