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空的!
怎麼能是空的!
巨大的恐慌感包裹著陸寒聲,他覺得整個人都在直直地往下墜。只帶時間一到,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第二層放的是我的證件,裡面帶著兩三滴不明顯的水漬。
應該是我從池塘爬起來後,拿走的。
陸寒聲喜極而泣。
就在這個時候,保鏢出現在門口。垂著頭,朝陸寒聲彙報道:
「陸總,監控確實拍了沈……夫人的身影。」
「夫人落水之後,沒有再掙扎。那伙人估計以為夫人已經出事了,所以沒有在池邊逗留多久。不過後來,夫人又突然掙紮起來,從池塘邊爬了起來。」
「身影最後出現,是在別墅的後門處。拍到了一輛商務車把夫人接走了,是租賃公司的車。現在去向正在查!」
我沒死,我真的沒死。
這個讓陸寒聲心裡重新燃起希望,他將臉貼了貼我破碎的衣角。
自我安慰道:
「棲雲只是再跟我生氣,她只是生氣走了。」
「琳琳還在醫院,她捨不得琳琳。她一定會回來的,那是我們的女兒!」
「快,打電話給趙醫生,讓他把琳琳送到別墅來!」
6
無論陸寒聲打了多少次,我的電話始終無人接通。微信對話框里的消息彈了一條又一條,無人回應。
「棲雲,你受傷了。外面的醫生不上心,你回來吧。」
「棲雲,我知道錯了,我們復婚好不好?你別不理我,我害怕。」
「棲雲,程錦悅已經被我送走了,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一家三口了。我們重新開始,我保證以後你是陸家唯一的女主人。」
……
陸寒聲嘆了一口氣。
只是認為我還在賭氣,或許等晚點琳琳到了。拍兩個孩子的視頻發過去,我就會回心轉意,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陸總,趙醫生來了。」
陸寒聲這才起身。
但客廳內,並沒有見到琳琳活潑的身影。
陸寒聲有些慌,想到那天為了程錦悅匆匆離開,只記得琳琳臉色鐵青,不知道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往日,半天見不到都要喊著見爸爸。
現在差不多一個星期了,怕不是生分了。
陸寒聲自我安慰著,想著等把琳琳接回來了後,一切都會好的。重新培養感情,重新取得我的原諒,一切都能重新來過。
但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陸寒聲下意識看向趙醫生的身後,疑惑地問道:
「琳琳呢?」
「還在生病嗎?」
趙醫生看著陸寒聲渾然不知的反應,搖了搖頭,啞聲說道:
「她來了。」
助手將巨大的冰棺抬了上來。
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兒一樣,眼神空洞洞的,直勾勾地頂著那方白布。只能踉蹌得挪過去,顫抖著手,緩緩揭開那方白布。
那張臉,是他的親生女兒。
是琳琳。
是他從小捧在手裡的寶貝。
如今躺在這裡了無聲息,她再也不會嬌聲喊著爸爸了。
「陸總,哮喘發作引起的窒息,很快就會讓人沒命。」
「琳琳小,根本撐不到十秒。」
「您喊第三個數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救了。」
陸寒聲聽完,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像是渾身的每一處關節都被人用鐵釘用力地砸下,痛得他崩潰、尖叫。
他將琳琳的屍體抱在懷裡。
長久的冷凍讓屍體帶著徹骨的寒冷,但陸寒聲渾然未覺。他的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聲,眼眶通紅,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屍體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寒聲將屍體放了回去。
癱倒在冰棺旁邊,他身體抖如篩糠,仿佛被巨大的悲傷擊垮。
他知道。
他害死了琳琳,害死我們的親生女兒。
他親手斬斷了我們之間最後一絲羈絆。
我不會再原諒他了。
更不會再回來了。
「棲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7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Helena阿姨,我對戀愛真的沒有興趣。你新介紹的男孩子都很不錯,但我只能傷他們的心了。」
Helena阿姨見我實在堅持,長嘆了一口說道:
「Yun,你都來這裡三年了。你再不談戀愛,我懷疑你就要變成中世紀那些古板的修女了。你才二十八歲,年齡花朵一樣的。該去感受一下愛情的美好。」
我將平底鍋上的牛排翻了個面,歪了歪頭看向Helena阿姨:
「喏,外面的Smith叔叔拿著花等你半個鐘頭了。」
「別在後廚勸我了,快去和他約會吧。」
Helena阿姨撇頭看了外面一眼,這才依依不捨地看了我一樣,聳了聳肩表示對我實在無奈。
我啞然失笑地搖了搖頭,將牛排夾了出來,撒上一點黑胡椒。
裝盤,摁鈴。
服務員趕過來,將餐盤端了出去。但端出去沒多久,她探出頭來,賊兮兮地朝我笑著:
「Yun,A18餐桌來了個帥氣多金的男人。看樣子,也是你們亞洲人。他嘗過一口你的牛排後,眼淚都掉了下來。看樣子,很是欣賞你的廚藝呢!」
「諾,給了五百美金的小費。」
「囑咐我,一定要把大廚請出來,當面見一見。」
我有些驚訝。
我所工作的餐廳並不是什麼十分高級的西餐廳,這樣的小費實在是太闊綽的。
而且嚴格來說,我其實只能算個半吊子廚師。
Helena阿姨當初看我一個人可憐,願意給我一份工作試試。我一開始是在後廚做幫工的,後來原本的大廚到了年紀要退休。
我自告奮勇地要應聘,阿姨嘗過後反饋很不錯。
當機立斷定下了我。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全憑肌肉記憶在做。像是為一個陌生男人做過無數次那樣熟練,只是每每看到那個男人的臉,總是覺得陌生的緊。
記憶也很模糊,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見這會沒有什麼新來的訂單,我也想去見一見這位「知己」。
「嗨,你好。我是Yun,是這家餐廳的主廚。」
「很榮幸你喜歡我的料理。」
我朝他主動伸出手,舉止大方地朝他伸出手。
眼前的陌生男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像是很久之前見過一樣。
但腦袋空空,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的反應就更加奇怪了。
正常的食客應該是熱情地同我打招呼,然後拉著我坐下,討論食譜或者趁機閒聊和我搭訕,還有一上來問我的電話號碼的。
但他卻瞬間紅了眼眶,眼淚就這麼直直地掉了下來。
只會痴痴地喊我的名字:
「棲雲……」
我伸出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好在那男人別過臉,胡亂地將眼淚擦了過去。強撐著笑意,安撫我道:
「抱歉,嚇到你了。」
「趙醫生說,你應該不記得我了。不記得好,不記得好。」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寒聲。我很喜歡吃你做的菜。現在忙嗎?方便聊聊天嗎?」
……
我點了點頭,順勢坐了下來。
從和他的閒聊中,我得知他在尋找他的妻子。他對妻子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並且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的妻子生氣了,離開了她。
他希望再次見到他的妻子,請求她的原諒然後重新在一起。
他在故事的最後,還是忍不住牽起我的手:
「抱歉,我知道這樣說很冒昧。」
「但如果我說,你就是我離開的妻子。」
「棲雲,你會相信嗎?」
8
「我信。」
其實接受這個事實不難。
我在來紐西蘭的當天,就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很長一部分記憶。後來也看過當地的醫生,醫生告訴:
「人體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你可能是服用了某種藥物,加速記憶的遺忘。大腦會自動開啟保護機制,將那些不好的、痛苦的回憶忘記。」
一聽到這話,我也就歇了找回記憶的想法。
有時候,失去遠比擁有更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