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吹鑼打鼓,剛走到熱鬧的街上時,謝洵卻突然在迎親隊伍前攔住。
呼喊聲傳來:
「幼儀,給你個反悔的機會,你現在下來,我可以娶你。」
我欲掀起蓋頭看,卻被喜婆死死按住:「郡主,還沒入洞房是不能掀蓋頭的,不吉利呀。」
我只好端坐轎中,對外面說:
「表哥,我已經成全了你和薛桃桃,你現在又是在鬧什麼。」
謝昀也從馬上下來:
「大哥,薛桃桃還在府中等著你呢。」
一旁的僕役聽到這話戰戰兢兢的去拉謝洵,舅舅怪罪下來,他們也難逃其咎。
謝洵卻不管不顧的一把揮開他們,固執的朝我的花轎喊道:
「幼儀,你就不要同我賭氣了,趁現在還沒拜堂,一切還可以挽救,你現在和我回去,我勸桃桃把正妻之位讓給你。」
我冷笑,他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餑餑,誰都想搶著嫁給他。
暴怒的謝昀一腳踢在他胸口,呵斥道:
「夠了謝洵,幼儀要嫁的人是我,豈容你在這顛倒黑白。」
說完他向一旁的家丁示意,謝洵終於被五花大綁的帶走了。
這時我叫住家丁,對謝洵說:
「表哥,今天大家都看著呢,有些話我必須現在說清楚。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前纏著你不過是因為對哥哥的仰慕,卻不想造成了這樣的誤會,我喜歡的從來都是三表哥。」
「現在我們男婚女嫁,各自安好。」
說完我拿出袖中的簪子遞給喜婆,喜婆拿下去給謝洵。
「這是我及笄時你送給我的,如今我已為人婦,你還是拿回去吧。」
謝洵不可置信的看著這枚簪子,那是他唯一送給我過的禮物,也不過是小販攤上隨手買來的,我卻寶貝的緊。
「從小到大你一直跟在我身後。你怎麼會嫁給別人呢,你心裡應當只有我啊。」
我懶得與他掰扯,謝昀上馬帶著迎親隊伍繼續走了。
6
婚禮順利結束,京中世家送來的賀禮堆了滿府。我清點禮物時聽府上丫鬟們聊八卦。
據說謝洵那日被綁去迎親時終究還是晚了,薛桃桃發了一通脾氣,又被她母親勸著上了花轎。
轎子按規矩圍著京城繞了一圈,被趕來看熱鬧的百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就是尚書府嫡子嫁娶的排面嗎?這點嫁妝還不如我那經商的親戚嫁女兒時拿的多。」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薛桃桃的嫁妝卻被拿來和商戶比較,還沒比贏,氣的她一腳踢在轎廂上,發出不小動靜。
百姓們卻不怕她,討論聲繼續喋喋不休:
「我就說嘛,麻雀就是麻雀,再怎麼飛上枝頭也不會變成鳳凰,看這窮酸樣。」
「也不知這狐媚子是給謝公子下了什麼迷魂湯,放著尊貴的郡主不娶,要娶這麼個上不了台面的婢女。」
「早些時分郡主的迎親我也去看了,那架勢,就是公主也不遑多讓了。光是抬嫁妝的人就有百餘人呢。」
「比不過人家還非得趕在同一日成婚,現在高下立見了吧。蘇家女的嫁妝連郡主的一半都趕不上。」
謝洵忍著這些譏諷聲,不管不顧騎馬在前奔馳,抬轎的小廝緊趕慢趕在後面追。最終只繞了京城半圈就匆匆把薛桃桃抬進府了。
入了洞房的薛桃桃枯坐許久,左等右等不見謝洵。出去一問才知,家丁一個不留神,竟讓他和狐朋狗友們跑出去花樓喝酒了。
薛桃桃氣的穿著嫁衣就跑去找謝洵,兩人在花樓門口大吵一架。
薛桃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謝洵:
「你明明說過娶了我會一心一意待我,如今你新婚夜便跑出來喝花酒,你把我的臉面置於何地?」
謝洵醉醺醺的說:
「要不是你,我早就娶了幼儀了,我原以為她只不過是和我賭氣,哪知道她竟當真不要我了。」
薛桃桃氣的上手打他:
「溫幼儀堂堂郡主,你當真以為人家會給妾呢。」
謝洵臉上挨了她好幾下,氣急之下也揪著她的頭髮和她廝打起來。兩人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穿著扭打在一起。
舅舅知道後氣的親自去把兩人帶回府,但還是晚了,很快這件事就傳了出去,謝洵和薛桃桃徹底淪為京城笑柄。
第二天早上我和謝昀依照規矩去給舅舅舅母請茶時,正好薛桃桃夫婦也在。
舅母不滿的盯著薛桃桃,並不接她奉上的茶,任由薛桃桃跪在地上,手被燙的發抖。
「成親前我就敲打過你,你出身卑微,得以嫁給洵兒是你祖上修來的福氣,凡事你要懂得忍讓,他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需好好規勸。」
「可你呢,半分沒將我的話聽進去,大婚之日鬧成這樣,你讓別人怎麼看我們尚書府。」
「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我不求你讀過書,但這些你娘好歹教過你吧?」
「到底只是個丫鬟,上不得台面。」
「我身邊的教養嬤嬤,是宮裡出來的老人了。對規矩禮儀最是熟稔,以後你就跟著她學禮儀。給你一個月的期限,如果學不好,我會做主讓洵兒休妻。」
薛桃桃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兒媳知道了。」
從舅母院中出來,薛桃桃憤恨的瞪著我:
「現在你滿意了?你出盡了風頭,滿京貴女都羨慕你的風光。」
「而我呢?遭人恥笑,你一定得意壞了吧。」
我冷冷開口:
「你忘了嗎,我是郡主,不用靠男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我要是你啊,現在該著急把正妻的位置坐穩了才對,而不是在這耍嘴皮子。」
之後的薛桃桃便閉門不出,直到舅母過生辰,她才被放了出來。
7
她穿著一襲繁瑣至極的衣裙,滿身叮噹作響的珠寶晃的人眼疼。正得意的和她母親坐在一起說話。
看見我,她笑著開口:
「妹妹可算來了,我盼了半晌。聽說妹妹和夫君很是恩愛。」
說著她打量了我一眼,視線在我小腹處多停留了一會。
「想來,也該好事將近了吧?」
她母親捂嘴笑著,立刻附和道:
「是呀,郡主尊貴,可別讓桃桃趕在你前面先有喜,別人該說我們桃桃不懂事呢。」
我笑著不說話,心裡卻思索著,薛桃桃如今這幅揚眉吐氣的得意樣,難不成是有了?
隨即又否定,不可能,謝洵自那完和她打了一架後,臉上被她指甲抓了好幾道鮮紅的印子,上值時遭了同僚嘲笑,一連半月宿在外面不曾回府,鮮少踏足薛桃桃那。
思索間,另一個婦人回話道:
「謝夫人這麼高興,是因為昨晚謝大人回府了吧,我可都聽我夫君說了,昨兒個謝夫人親手做了羹湯,借著給尚書夫人準備禮物的藉口把謝大人請了回去呢。」
說完她抿唇一笑,眼神中的揶揄讓人瞬間懂了她的取笑之意,想來是成親一月了,昨晚薛桃桃終於讓謝洵留宿她房中了。
我瞭然,這位夫人的夫君與謝洵同在翰林院任職,兩人向來不對付,現下自然看不得薛桃桃的得意樣。
薛桃桃一臉尷尬,就在這時謝洵也來了。
滿身酒氣,臉上還帶著宿醉的酒意,他狠狠的瞪了薛桃桃一眼,隨後一甩袖子,一言不發的坐到了角落的位置。
看來他留宿薛桃桃房中,似乎也不是你情我願的。
人來齊了,宴席正式開始。侍女把開胃菜銀耳湯端了上來。
薛桃桃卻突然作妖,用帕子捂住口鼻,滿臉嫌惡的說:
「快給我把它撤下,換一道梅子湯上來,我如今最是厭惡甜食,只喜酸口。」
一旁的蘇母十分誇張的大呼小叫起來:
「哎呀我的兒,喜酸,這莫不是有了吧?」
堂上眾人皆是臉色一變,謝洵更是沉下了臉。
這邊喜氣洋洋,謝洵卻突然憤而起身:
「夠了,你又在鬧哪出,成親以來我只有昨夜碰過你一回,哪裡來的身孕?」
薛桃桃顯然沒料到謝洵會當眾拂她面子,一時瞠目結舌。
舅母轉喜為怒,冷冷的瞪著薛桃桃:
「你在耍我嗎?」
「不…不是的母親,你聽我說。」
薛桃桃著急想要解釋,她母親按住她接話道:
「我在鄉下尋了一方助孕的方子,可保一舉得男呢。桃桃這孩子孝順,是想趁著你生辰,提前說出這一喜訊,讓夫人高興高興。」
聽到助孕方子,謝洵反應過來薛桃桃灌醉他趁機圓房原是這個目的,臉色更加難看,借著醉意開口罵到:
「賤人,你們母女兩合夥算計我!」
賓客們聽了這話,再結合前後的事一捊,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瞬間看薛桃桃的眼神都耐人尋味起來,更是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薛桃桃是想孩子想瘋了吧,什麼腌臢手段都往自家夫君身上使。」
「到底泥腿子出生,她不懂事,她老娘也不懂事,助孕土方這種話是可以拿出來當眾說的嗎?」
「可憐尚書夫人端莊雍容,一輩子謹言慎行,攤上這麼個兒媳婦,自個的生辰宴鬧出這種笑話,遭人恥笑咯。」
舅母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強壓下怒氣開口:
「行了,以後子虛烏有的事就不要拿出來說了,平白惹人笑話,坐下吧。」
8
一道酥鵝抬了上來,皮薄肉酥,鮮香四溢,一旁布菜的丫鬟為我夾了一塊,我正欲吃時,卻突然一陣噁心,差點吐了出來。
旁邊的謝昀立刻緊張的握住我的手:「叫府醫過來,快!」
好在很快府醫就趕了過來,一番診脈後他得出我有孕了的結論。
舅母乍聽時還反應不過來,畢竟她剛被薛桃桃唬了一遭。她猶疑的問到:
「確定是喜脈嗎?」
府醫摸了摸鬍子,隨後嚴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