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明明那個膽小的女人,平時連去郊外踏個青都要跟他報備,走到哪裡都會給他發定位,似乎生怕他找不到她。
這時,一雙纖細的手從背後纏上了宋淮修的背,甜膩的聲音響起。
「阿淮哥哥,你快點來給我揉揉腿嘛,我腿好酸。」
宋淮修心裡煩躁,起身躲開盛朝露的觸碰。
盛朝露眼中划過一絲陰狠,嘴上委屈道:「阿淮哥哥,你怎麼對我這麼凶啊?」
宋淮修皺起眉頭。
「你不是還有課要上嗎?現在趕緊去學校吧,我不能每次都聯繫輔導員給你請假。」
盛朝露當即甩了臉子走人,宋淮修第一次沒把她拉回懷裡哄。
她走後,宋淮修才注意到那個壓縮包。
他找了台電腦,點開。
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件解壓出來,其中最多的就是整容報告和消費記錄。
宋淮修的手越來越抖,立刻把這些文件交給助理,仔仔細細地查。
助理也是在這時回來,戰戰兢兢地開了口。
「宋少,你的初戀黎雪確實沒死,她當時只是假死,之後就出了國,在外面生了個孩子之後才回來的,然後微整形還改名成盛朝露。」
「她、她買通了貧困山區的那戶人家,假扮成上不起大學的窮苦女孩,然後找準時機遇到夫人……」
宋淮修猛地掀了桌子,目眥欲裂,聲音抖得不像話。
「確定是真的嗎?」
「是真的宋少,我不敢騙您。」
宋淮修瘋了,抓起外套就沖了出去。
6
他先是去了醫院,調取了葉棲遲之前的所有檢查記錄。
發現葉棲遲確實已經懷孕了三個月,但因為本身身體虛弱,懷孕不易,流產的機率也大。
葉棲遲拚命地在保護他們的孩子,各種養胎的藥換著吃。
可他卻在她獨自一人苦苦支撐的時候,沉醉在盛朝露的溫柔鄉里。
「給我調監控。」
他嗓音沙啞。
直到看到葉棲遲痛苦哀號的模樣,給他做手術的醫生被叫走時還滿手是血,他頓時渾身發冷。
「不、不是這樣的,盛朝露怎麼可能是黎雪……」
宋淮修踉蹌著走進了一棟公寓。
這棟公寓是他給盛朝露租的,當初只是因為盛朝露說不想住校,他就租了市中心月租八千一個月的公寓。
他走進去,卻聽到屋內傳來的曖昧呻吟聲。
宋淮修頭皮一緊,湊近仔細一聽,是盛朝露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
「雪雪,我就說你當年明智,假死成了宋淮修一輩子的白月光,現在回來就能把他刷得團團轉。」
盛朝露笑得肆意:「誰讓他還那麼蠢,活該當年我就看不上他,對了,以後就別叫我雪雪了,我現在是盛朝露,小心我一時改不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盛朝露便被那男人吻住,接著兩人便翻雲覆雨起來。
宋淮修瞬間暴怒,佛珠再一次被掙斷。
「黎雪,我要殺了你!」
他怒吼著把門狠狠踹開,盛朝露和那男人衣不蔽體,嚇得尖叫亂竄。
宋淮修這才認出,男人就是盛朝露手機里備註的表哥,他看過照片。
當時照片上兩人舉止親密,一問起,盛朝露就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李銘,關係很好。
現在看來應該是真是諷刺至極。
宋淮修頂著一腦門的綠色瘋狂毆打著李銘,又揪著盛朝露的頭髮狠狠把人往牆上磕。
可李銘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給了宋淮修幾拳。
「你敢打老子?看老子怎麼弄你!」
宋淮修被打得站不起身子,盛朝露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還在一旁尖叫:「別打死了,要不然沒法要錢了,咱們先把他身上的錢都拿到手……」
可宋淮修已經用緊急呼叫器通知了保鏢。
十幾分鐘後,宋淮修的保鏢已經把這裡團團圍住。
臥室里不斷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一番嚴刑逼供之後,盛朝露和前男友被打得鼻青臉腫。
盛朝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聽我解釋,我、我當初也是有苦衷的……」
可宋淮修根本聽不進去。
他頂著一張被打很慘的臉,咧嘴一笑。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等我先找到我老婆,我要當著她的面收拾你。」
對,他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葉棲遲,至於盛朝露,留著日後慢慢折磨。
而彼時,我已經在Y國哥哥的別墅住下。
哥哥在Y國有產業,嫂子為人和善溫柔,他們的陪伴讓我心中的陰霾消散了不少。
唯獨心疼的就是我失去的那個孩子。
雖然宋淮修渣,但孩子是無辜的,我原本想著獨自生下孩子把他撫養長大。
可現在孩子已經走了,醫生說我的身體也再不適合生育。
五歲的小侄子很可愛,我看著他就經常不自覺地當成自己的孩子溺愛。
還經常烤餅乾和蛋糕給他吃,沒想到哥哥嫂子嘗了之後都被口味驚艷到。
「棲遲,你就該開一家甜品店,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做甜品了嗎?」
我一時有些恍惚。
我很喜歡自己做甜品,跟宋淮修在一起後,他的生日蛋糕都是我親手做的。
可宋淮修喜歡清淡,討厭甜食,我做的蛋糕他只吃了一口便皺緊了眉頭,我就再也沒做過甜品。
現在想想,我憑什麼為了他這個渣男放棄自己的熱愛?
哥哥嫂子鼓勵我重拾理想,資助我在公寓樓下開了一家中式甜品店。
幸運的是,一開業就吸引了許多顧客,不少留學生都來我這裡打卡,說吃我做的甜品有種家的味道。
因為用料紮實,生意越來越好,還憑藉著直播的熱度很快成了個網紅店。
可儘管現在生活充實,可每每午夜夢回,我都會夢到流產那天,夢到宋淮修滿眼恨意揪著我的頭髮,逼我給盛朝露磕頭。
然後夢醒時分,滿臉淚痕。
我內心苦悶,經常去教堂禱告排解,賺的錢也多數捐贈了公益,這才好了不少。
本來以為日子會慢慢平靜下去。
直到宋淮修突然找到我。
7
匿名號碼打到了我國外的手機上。
「葉棲遲,你到底在哪?」
「快回話,我要見你!」
「老婆我錯了,求求你給我回復一句話,哪怕只一個字!」
我第一次見到清冷穩重的宋淮修如此卑微又慌張的樣子。
不過,他居然找到了我的號碼?
明明我離開之後,只把我最新的電話告訴了我的律師。
我皺緊眉頭,給律師打了個電話。
「方律師,不是說了宋淮修如果要找我只能談離婚的事嗎,他怎麼找到我的?」
方律師也是非常頭大。
「抱歉葉女士,我的律所被他帶人砸了,他拿我女兒的命威脅我,我不得已才把你的聯繫方式告訴了他。」
「不過,看他當時那個樣子,你們夠嗆能和平離婚了,他似乎很想您……」
我震驚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宋淮修嗎?拿別人女兒的命來威脅人家?
什麼很想我,我猜他只是見我第一個戳破真相,惱羞成怒了吧。
我趕緊安撫了方律師幾句,又通知國內的親友幫我報警。
可沒想到下一秒,宋淮修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以為活見鬼了,立刻打電話找我哥。
宋淮修卻猛把我抱在懷裡。
「葉棲遲,我終於找到你了!」
「跟我回去,這次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我拚命掙紮起來,過程中抓住了什麼東西,狠狠朝他腦袋上一磕。
宋淮修痛苦地悶哼一聲,鬆開了我,滿眼都是哀傷。
「葉棲遲,我是宋淮修啊,你是我老婆!」
我冷笑著往後退:「別來沾邊兒,你應該看到我給你的真相壓縮包了吧?」
宋淮修滿臉懊悔。
「對不起葉棲遲,我終於知道自己這些年一直都在被騙,我以為黎雪已經死了,沒想到她當年貪圖富貴去了國外,後來又換了名字來騙我們,對不起,我本該早一點發現的……」
說著,宋淮修的眼眶越來越紅。
「我真恨不得殺了那個賤人,她騙我這麼久,害我錯過你這麼久。但以後我不會再犯傻了,求你給我個機會……」
我聽著他的自我剖白,只覺得想笑。
「宋淮修,被最愛的人背叛是什麼滋味兒,想必你現在已經感受過了,而這也是我感受的,你恨不得殺死她,那為什麼不問問我是不是也恨不得殺死你?」
「說白了,你被不被騙,跟你出不出軌有什麼關係?」
「難道就因為你被假死的初戀騙了,你就能背著我出軌三年,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欺負我?」
我說了許多,眼瞧著宋淮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宋淮修如今頭髮亂糟糟,金邊眼鏡的腿彎了也不在意,下巴上冒著不修邊幅的青茬,衣服也是皺巴巴的,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歲。
是啊,他曾經是天之驕子,高嶺之花,何曾被人如此鄙棄過。
可事實就是,自從孩子死後,我對他去除了全部濾鏡。
他就是個出軌背叛老婆,害死孩子的普通男人。
我苦笑一聲,看著他現在的樣子,覺得有些諷刺。
「宋淮修,你現在活得,可真不像你。」
我譏諷了一句,不想再跟他多糾纏。
「不,你別走!」宋淮修緊緊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讓我抽氣,「求你至少聽我解釋,在你走後我才意識到我真正愛的是你,我不能離開你……」
8
我恍惚地怔了一瞬。
「是真的,葉棲遲,我一開始以為我是習慣你了對我的好,可沒有你的生活一團糟,我每天都控制不住地想你,想抱著你吻你……」
「控制不住?」我冷笑著打斷了他,「呵,您可是自持力好得不行的京圈佛子。」
想當初,婚後頭三個月他都不碰我一下,甚至還是有一次我急得不行,在牛奶里加了催情藥才迫使他就範。
那晚是我第一次見到宋淮修動情的樣子,可等情慾褪去,他臉上露出了無比骯髒噁心的表情。
他罵我:「葉棲遲,你真是無恥下作!」
那表情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後來是怎麼和好的?我忘了,宋淮修帶給我的傷痛多到數不清,我從心痛到接受,用了很長時間。
但現在,我都麻木了。
我扯了扯嘴角:「宋淮修,你這話放在過去,我肯定高興壞了,可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對你百依百順的葉棲遲了,你走吧。」
他卻陰魂不散,直接在我家附近租了個房子,每天來我店門口守著。
我把店直接關了。
許多來我店裡買過甜品的留學生都急了,問我什麼時候覆工。
我很抱歉地在群里回復。
「渣男准前夫在我店門口,我怕他瘋狗亂咬人,傷及無辜。」
學生們聽後個個義憤填膺,還說要幫我打他。
我心頭淌過一股暖流,答應儘快處理掉這件事,然後給大家繼續提供甜品。
這段時間,宋淮修一直在我公寓樓下徘徊,想跟我見一面。
那天我趴在窗台,看著宋淮修在樓下捧著花呼喚我的名字。
「棲遲,這是你最喜歡的玫瑰,我想送給你。」
我嘆了口氣:「我不喜歡玫瑰。」
宋淮修失落地扯了扯嘴角:「我特意選的今早第一批玫瑰,上面還沾著晨露,很好聞,你拿去插在花瓶里吧……」
他曾經覺得送花表白什麼的最是俗氣,一邊捻著佛珠一邊冷笑,說還不如親手抄經送給對方顯得有誠意。
其實當時我並不喜歡玫瑰的,但只要是他送的,哪怕一根狗尾巴草我也喜歡。
曾經我幻想著他會捧著玫瑰跟我告白,就像現在這樣。
可如今夢想中的事情真的發生,我只覺得煩得不行。
「哪來的癩皮狗,還不滾?」
我哥拿著棍子兇巴巴地走了出來,抬手就推了他一把。
「別靠近我妹,蠢東西!」
宋淮修臉色稍變,卻卑微道:「大哥,我只是來接葉棲遲回家的。」
「回哪門子的家,葉棲遲跟了你算是遭老罪了,你不是愛你那個初戀嗎?真那麼愛就趕緊跟她一塊兒去死,哦不對,她是詐死的,你是不是也得詐個屍玩玩?」
宋淮修就那麼垂著頭聽著,除了手顫抖著,看不出什麼情緒。
我有些詫異。
宋淮修跟我哥以前從來不說話,換作以往,他早就冷臉走人了。
他總覺得我哥粗俗,實際上我哥是個護妹狂魔,這種時候肯定要護著我。
宋淮修說:「大哥,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我自己也很後悔,但我這人做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會補償棲遲,也會好好跟她過日子,請你別攔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