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死了,他們林家三個白眼狼,才能繼續肆無忌憚地花費我留下來的銀子。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走到林府門口時,我看到一隊官兵正等在那裡。
林疏墨身形微頓,爾後,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各位這是……」
「林大人,都察院查到戶部兩年前撥下去的賑災銀數目不對,您的兩位下屬已經招了,勞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吧。」
忠勇侯的速度果然夠快。
我早上送出去的證據,下午都察院就抓了人。
「好,我這就跟你們走。」
林疏墨目光深邃。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19
「阿娘,爹爹的事會不會影響到我們?您的嫁妝會不會被查封?我們會不會坐牢?我們要不要趁爹爹不在時,帶著嫁妝離開京城?」
林綰綰緊張地抓著我的手,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回頭,定定地看著她。
不愧是林疏墨的女兒。
在關鍵的時候,她總能趨利避害,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好,我們收拾收拾,後日就離開。」
第二日,趁著林疏墨還沒回府。
我專門雇了幾輛馬車,從人多熱鬧的側門進了院,大張旗鼓地往馬車上收拾東西。
可到了傍晚,我們還沒來得及走,林疏墨就回來了。
他的兩位下屬確實承認,私拿了六千多兩賑災銀。
可這些銀子都藏在他們自家院中的枯井裡,林疏墨並未染指一兩,更是沒花過一文。
也就是說,被貪墨的這些銀子,和林疏墨無關。
果然,他早就留了後手。
一身疲憊的林疏墨冷冷地看著我。
隨即,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念秋,我能平安回來,你一定很失望吧?」
「不過無妨,我已經被降職,重新回到了翰林院。」
「以後,我會有更多時間,來好好照顧你們母女。」
林疏墨都知道了。
只不過他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不能同我針鋒相對。
所以他這是在威脅我。
用林綰綰和我的命,威脅我。
20
洗漱過後,林疏墨宿在了書房。
我猜,或許他還需要毀掉一些什麼東西。
我趁著夜色,將提前準備好的幾碗豬血,一路淅瀝瀝地從我屋內,灑到柴房中的井旁。
然後又將房中的東西布置好,獨自一個人,從後門溜出林府,和沈家的走鏢隊會合。
第二日一早,林綰綰起床後,就急匆匆地朝我的院子走來。
本來今日是我們兩人說好的,回揚州的日子。
可昨日林疏墨回來了,林綰綰便躲了起來,不敢見他。
「阿娘,我們該怎麼辦啊?爹爹知道您要和離,卻一直不動聲色,我覺得好可怕啊……」
她推開了我的房門。
「阿娘……」
「啊——」
林綰綰髮出一聲悽慘的叫聲,然後連滾帶爬地從後門跑了出去。
她披頭散髮地跑到大理寺門前,一邊嚎啕大哭,一邊使勁兒拍打著木門。
「我爹是前戶部侍郎林疏墨,我懷疑我阿娘,被我爹害死了……」
21
大理寺卿的李大人接下了這個案子。
當他帶著人來到林府時,林疏墨還沒醒來。
他在獄中被審訊了一天一夜,實在是太累了。
林疏墨披著披風打開書房的門時,一臉的不滿:
「李大人,您來我府上,所為何事?」
李大人冷笑:
「何時?林小姐去大理寺報案,說你謀殺了她的母親。」
「本官來,只要親自調查此案的。」
林疏墨眼中逐漸漫上迷茫,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我夫人明明在她自己的院中。」
22
林疏墨和李大人一起,來到了我的院中。
推開院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李大人往前走了兩步,林疏墨也皺著眉頭跟了上來。
地上的血漬十分清晰,順著台階蜿蜒至我的房中。
等一行人踏入我的房中時,看到博古架倒在一旁,中間斷裂開來。
地上到處都是破碎的瓷器,血液濺了滿屋。
顯然,這裡經過了一場十分激烈的爭執。
林疏墨這才反應了過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怎麼會這樣?」
「難道是我在朝中得罪了什麼人,要置我於死地?」
「對!一定是的!」
林疏墨自言自語道。
「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我,因為我昨夜正好宿在了書房,所以……我夫人才慘遭毒手……」
說著說著,他竟然還裝模作樣的流下了兩行眼淚。
「不是的!你騙人!」
林綰綰嘶啞著嗓子尖叫著。
「你是知道阿娘要與你和離,要帶我回揚州,所以才親手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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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昨夜,林疏墨威脅我後,我就去了林綰綰房中。
我將林府的房契,和一些沒帶走的首飾銀票都留給了她。
我告訴她,林疏墨知道我們要離開,威脅了我。
如果我遭遇什麼不測,讓她趕快去報官。
只有這樣,她才能洗脫嫌疑,並且不被自己的父親所連累。
所以林綰綰堅信,是林疏墨害了我。
她為了自保,也一定會去報官。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要帶林綰綰離開。
她已經背刺過我一次。
這輩子,我也不會再相信她了。
24
林疏墨咬死不承認是他害了我。
可李大人卻順著血跡,找到了我故意扔在井中的手帕。
再加上前幾日我去官府同林疏墨鬧和離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
這幾日又有許多門口的小販,看到我雇了馬車,收拾東西,準備帶著女兒離開京城。
於是李大人便篤定,是林疏墨將我打傷,又將我扔進了井中。
至於屍體,那肯定是被他藏起來了。
「林大人,取親生女兒的心頭血,為有心疾的外甥試藥。被林夫人發現後,你又不想放棄她豐厚的嫁妝,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她殺害拋屍,你可真是狠毒啊。」
李大人將林疏墨押進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的牢獄中,林疏墨還在為自己辯解:
「我不是,我沒有,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肯定是忠勇侯府!是他們派人來殺我不成,反而陷害我的!」
就在這時,我爹曾經幫助過的幾位揚州籍官員找上了李大人。
其中一人,掏出了一封我親筆寫下的書信。
正在昨日林疏墨回府之前, 我送出去的。
上面寫著幾行小字:
【衛公鈞鑒
林疏墨行止狂悖,漸進瘋魔。
念秋決意攜綰綰南歸揚州。
倘道中罹難,必此獠所戕。
伏望大人垂憫,念及故交之誼,
務必護綰綰周全,為念秋鳴冤雪恨。
沈念秋頓首】
直到親眼看到這封信, 林疏墨才反應了過來。
他瘋狂大笑起來。
笑聲卻像鬼哭狼嚎一般。
「哈哈哈哈哈……」
「沈念秋, 沒想到, 我這輩子, 竟然會遭了你的算計。」
25
林疏墨殘忍殺害髮妻的事, 一夜之間,傳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可他卻遲遲不願認罪, 也不肯說出藏屍的地點。
就在林疏墨還在幻想自己能夠翻身時,他那兩位因為貪墨賑災銀被關進大牢的下屬,又反咬了他一口。
「那銀子是林大人讓我們藏的,上次也是他逼我們替他頂罪的。」
「他還囑咐我們不能花,等十年之後,再動那筆銀子。」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我夫人的妝匣里搜一搜, 她的好多首飾,都是沈家的,上面有沈家商號的印記。」
「林疏墨怕我們忍不住會打那銀子的主意,就時不時的從他夫人的嫁妝里拿點首飾送給我們二人。」
這下, 就算林疏墨不承認他殺了我。
他也活不成了。
26
林府雖是用我的嫁妝置辦的, 可還是被抄了家。
在幾位揚州籍官員的力保下,林綰綰得以拿到了我的嫁妝。
「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阿娘都會支持你。」
「【「」留給她的, 不過是一些小玩意兒而已。
林綰綰想去揚州找我的父兄,可她又怕我娘家人會因為我的死, 而對她有怨。
思前想後, 她還是選擇留在京城。
她在衛大人的幫助下,在京城中買了間兩進的院子。
身邊也只跟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
曾經錦衣玉食的生活, 她大概是再也體會不到了。
若是她日後也犯了心疾,恐怕連藥也吃不起。
林綰綰畢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做不到親手報復她。
可我也不會再見她了。
至於林煙兒。
林府被抄家的時候,她終於被人從房裡放了出來。
她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 就是當街縱馬,撞斷了陸晏鳴的雙腿。
然後被陸家人抓住,當眾打死。
27
林疏墨被拉到菜市口斬首時,我已經在西域住了三個月了。
推開房門, 只見遠處的山巒如墨染一般, 層次分明地排列著。
山上的樹木蔥蘢而茂盛, 枝繁葉茂的遮蓋了整座山峰, 讓人感到十分愜意。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我將會在這裡繼續住上一段時間。
「阿姐。」
遠處似乎有人叫我。
「要不是王叔走完鏢,回去告訴了我和爹,我還真找不到你呢。」
我回頭。
瞥見那海棠樹下那一抹身影, 眸中漸漸染上笑意。
「阿弟,好久不見啊。」
「我這裡有自己釀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嘗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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