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處傳來細碎的聲音。
「銀子翻倍,你再給我畫得俊點。」那人囑咐著,「我可不想落得燒成灰的下場。」
我挑眉走近。
只見一名白衣男子站在朱欄邊,背影倒還過得去。
我心下一樂,來看看這位自知長得寒磣的倒霉蛋,權當消遣。
咳了咳,故意出聲。
那人聞聲回頭。
只一眼,我便怔住了。
月色映著他的輪廓,俊美得過分,又帶著幾分不經意的從容。
——真有這種長得像玉雕一樣的人?
我立在原地,半晌忘了動。
男子回望我,眼裡似揉碎了星光。
他施了一禮,「見過殿下。」
26
如此容貌還需要賄賂畫師?
我被他看得臉上發熱,接過一旁畫師手裡拿著的畫像。
唔,像欠了畫師一屁股債似的。
我藏不住臉上嫌棄。
那人笑了聲,聲音帶著點打趣:「怎麼,殿下嫌我長得不如畫上磕磣?」
我清了清嗓子,「這畫還是要燒的。人嘛……倒是可以留下來。」
後來才知道,這名白衣男子叫做何旭,是一名樂師。
他在宮裡留了下來,日日為我撫琴。
說來也奇怪,這人總讓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一日春困正盛,我懶懶地倚在榻上,看他指尖在琴上遊走。
忽覺眼睛有些刺痛。
定睛一瞧,他腕間有道舊傷,像是硬生生劃出來的。
「你這傷哪來的?」我隨口問。
他沒停琴,只輕聲道:「曾經負過一個姑娘。想著不能讓她一個人疼,就自己也留了道一樣的疤。」
我挑眉。
倒是看不出來,還是個情種。
「巧了,本公主這兒也有一塊疤。」我低聲笑。
是在宋國那段日子落下的。
是為了什麼呢?想不太起來了。
靈傀對這塊傷疤只草草地帶過,如今想再問,早已沒了對象。
「不只這疤巧,本公主也被負心人騙過。」
琴音微頓。
何旭抬眼,眸色深得嚇人。
「那殿下打算,怎麼樣才能原諒他?」
「忘掉就好。」我撥弄著茶盞,任由熱氣模糊視線。
「連那張臉都記不起來了,又怎麼還會恨呢?」
「錚——」
琴弦斷裂,在殿上迸出刺耳的銳響。
我詫異地看去,卻見何旭正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拿帕子擦去指尖的斑斑血痕。
仿佛剛才的失態只是我的錯覺。
27
宮裡傳起流言,說神女殿下近來有了男寵。
說來也是奇怪,我竟比何旭更在意這些流言。待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已動了念頭——
若是將他永遠留在身邊,好像也不是壞事。
橫豎都要擇駙馬,再怎麼看,他都好過那些連《鳳求凰》都彈不利索的世家子弟。
春去秋來,又逢祁山巡禮。
巡禮是真累人,從宋國回來後,我的身子便一直不好,勉強撐完了巡禮,終究在山腳昏厥過去。
再醒時,破廟裡藥香氤氳,何旭守在爐火邊,替我煎藥。
「醒了?殿下暈在山道上,微臣斗膽借了此處落腳。」
「你竟還會醫術?」
我愈發覺得此人順眼。
「略通一二。」
看,人還謙虛。
我望著他翻揀草藥修長的手指,不由暗自稱奇。
這荒山破廟,怎會恰好備著煎藥的器具?
「殿下且歇著,臣再去尋一味藥引。」
待他離去後,柱後傳來窸窣聲響。
我掀起眼皮,見陰影里緩緩挪出一道佝僂身影。
「阿九姑娘......不......神女殿下......」
這稱呼讓我指尖一頓。
我自然知道「阿九」是我在宋京的化名。
「你是......」我在腦中搜索著靈傀轉述的那段記憶。
「罪女孟棲羽。」
我恍然大悟。
滿臉刀疤的她匍匐在地,聲音破碎:「神女殿下,罪女也是逼不得已……」
原來當年山崖之局,宇文胥選擇救她,是因為誤判了齊王的舉動。
他以為他選擇救誰,便是承認誰是他的軟肋,齊王反而會殺之而後快。
誰知齊王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人。
我被推下山崖,而孟棲羽遭千刀萬剮,如今只剩半條命。
她還說,她的確和宇文胥自幼相識,不過這並非她不願進宮的理由。
說到這兒,她的話愈發顯得無稽之談。
她說她是重生而來,前世費盡心機當上皇后,最終卻落得被做成人彘的下場。
這一世,她只願尋一方天地,與世無爭。於是她求宇文胥將她藏於農家,卻不想因為我放出謠言,功虧一簣。
「所以呢?」我涼涼地問。
「前世昭王殿下愛您入骨。這一世,我只求他哪怕憐我一分,便能成為我活下去的保命符……這才有了那諸多算計。」
我笑出聲。
「原來你活兩世,還是沒學會怎麼靠自己。」
「你求人扭轉命數,而我從來只做自己的掌命人。所以省省吧,我對你口中的前世並無興趣。你如今落得這般模樣,不過是咎由自取,哪有什麼逼不得已。」
半晌,孟棲羽低笑出聲:「殿下以為,自己真是掌命之人嗎?」
我一時竟答不上來。
因為還是有那麼一件事,情蠱發作導致失憶——是我無法掌控的。
午夜夢回時,總感覺心裡空了一大塊。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自詡掌己之命,卻被命運狠狠擺了一道。
「殿下您在宋國不也被蒙在鼓裡嗎?您如今失去記憶——」
話未說盡,她忽然猛地掐住咽喉,咳血不止,話卡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
這是被下了禁制。
我靜靜地看著她掙扎。
這座廟是真殘破,窗欞總在漏風,吹得藥爐里的餘燼忽明忽暗。
我望著孟棲羽恨極而扭曲的面容,忽覺這些往事就像那爐中飄散的灰燼。
既已塵埃落定,又何必再去翻攪。
「退下吧。」
眼看她的背影就要消失,我又想起一個人:
「樂嘉她……可還安好?」
我想起故事裡的那名姑娘,僅是聽靈傀轉述,都讓人萬分心疼。
孟棲羽找回了聲音,「樂嘉姑娘一切都好,王爺為她請來了神醫,如今除了眼睛……其餘已無大礙,能下床走動了。」
「那便好。」
28
孟棲羽走後,我又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破廟的梁木發出吱呀聲。
是何旭回來了。
何旭還是背對著我煎藥,他執扇的手腕輕轉,掀起一陣藥香。
這動作莫名熟悉,一段久遠的記憶驀地浮現。
十歲那年,我偷下祁山,拾到一個病得半死的少年。
他燒得通紅,還死死拉著我的袖角,呢喃著:「雪……我想看雪。」
「你是燒迷糊了?這滿城暑氣正盛呢。」
少年沒有回話,眼尾燒出一片艷色。
我鬼使神差地勾起他的小指,「行,我帶你看雪,不過——」
我湊近他耳畔,「你得做我容惜的朋友。」
這可是我第一個朋友呢,自然是要放在心尖尖上照料的。
後來,我背著他在這座破廟落腳。
我為他生火煎藥,馭蠱戲蝶。
當然,最得意的還是那場雪。
我可是想了許久才想到造雪的法子呢。
可少年眼底盛滿我不懂的哀傷。
再後來,師父尋到了我,我漸漸便忘了少年的模樣。
只依稀記得,該是極好看的。
爐火劈啪作響,我望著何旭。
十年光陰如雪消融,原來命運早已在我們初見時埋下伏筆。
或許,唯有眼前這人,能填補我心中的空洞。
「何旭。」我輕喚,「做我的駙馬吧。」
29
何旭成了我的駙馬。
御花園裡,千株海棠開得正艷。
何旭執壺為我斟茶時,衣袖拂落了幾片花瓣。
「宇文胥。」
茶壺「噹啷」一聲砸在石桌上。
他猛地抬頭,滿臉不可置信:「殿下方才……喚我什麼?」
「何旭啊。」我捻起他袖口的海棠,有些莫名,「怎麼了?」
他垂眸,很快收拾了情緒。
我仍有些疑惑。
他那瞬間的神情,像極了雪地里被遺棄的幼貓,突然聽見主人歸來的腳步聲。
我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指。
「何旭。」這回我故意拖長了語調,「我好像……已經慢慢喜歡上你了。」
我的指尖上移,摩挲著他腕間那道疤痕。
「你說怎麼辦?從前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倒是有些在意讓你不惜烙下這道疤痕的女子了。」
「不行。」我半真半假地道,「得讓你忘掉她。」
他沒有答話,只是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可當他低頭吻住我的手背時,唇瓣卻輕得像一片落雪。
他好像說了什麼。
可話到唇邊,終究被風先一步吹散。
(正文完)
番外 1【秦紫鳶視角】
秦紫鳶是帶著目的接近宇文昊的。
可後來,她也盼著當初只是單純動了心。
那一日,楓葉如火,她著一襲緋衣,在楓林間起舞。
那是她與宇文昊的初見。
一道蓄意為之的陷阱,卻成了作繭自縛的開端。
宇文昊策馬穿過楓林,一眼便認出這是前日廟中驚鴻一瞥的女子。
彼時冷若冰霜的人,此時卻笑得明艷。
秦紫鳶並不知道,他對她的記憶,要比她以為的還要更早。
情之一字果真難解。
只需一眼,便是萬劫。
...
宇文昊勒住韁繩,「姑娘這般作態,倒像是專程等著被人瞧見。」
後來他總纏著她問,為何人前是雪,人後卻是火。
她笑著回道,「便是要教你們這些男人知道,看人不能只看皮相。」
話雖如此,可當宇文昊的指尖掠過,她的耳根還是悄悄染上了紅色。
她在宇文昊的安排下,以秦氏醫女之名入了宮。
那段日子裡,她無時無刻不在掙扎。
本該操控兄弟反目,本該每步算盡。
可每當宇文昊笑著望來,她便亂了局,錯了一子又一子。
她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反目,卻偏偏選了最壞的一種。
只因那句「我們私奔可好?」被拒時,她心裡那點火熄了。
那夜,宇文昊問她:「孤許你側妃之位,可好?」
她倏然抽回手。
堂堂未來的祁山之主,怎能甘於與凡女爭寵?
更何況,身份使然,她能選擇私奔,有自信能躲著祁山上下輩子,卻怎麼也不可能坐上妃位,將自己置於明面上。
於是,她逃了。
可逃的過程中,腹中卻有了動靜。
她獨自在荒山野嶺備產,設下重重蠱術,叫宇文昊再難尋跡。
臨盆那夜,當接生婆顫抖著捧起那具死胎時,她竟低低笑了出來。
——這下好了,連最後一點牽掛也沒了。
可宇文昊還是尋到了她。
那場荒山婚禮,她假意配合,實則暗自布局。
他既貪戀皇位,那她便只能離開。
可離開也要叫他永生難忘。
是為任務,可她心裡明白,又何嘗不是因為不甘?
那日,她早早在宇文昊體內種了蠱,好在宇文胥面前,牽著他將劍刺入自己的心窩。
她甚至還有餘力微微調整姿勢,讓劍刺得更深一些。
真好,她想著。
這一劍下去,便能讓前塵往事,像那燭淚一樣,燃盡於無聲。
秦紫鳶這一趟負了許多人。
她負了宇文胥,那個將她視作母親的少年。
宇文昊……便算是兩清了吧。
可她原以為至少她不負己心。
誰知命運弄人,情蠱奪去了她對他的所有記憶。
在靈傀的轉述里,她以為自己恨透了宇文昊。
可直到多年過後,宇文昊的死訊傳回北冥,記憶回籠,她才恍然——
原來當年情意,竟從未真正枯竭過。
她從未想過取他性命,可命運偏生將他們推到如此境地。
多可笑啊。
她這一生,倒像一出荒唐的折子戲。
番外 2【宇文胥視角】
說起宇文胥這一生,就像那逐日的愚者,總在追逐虛妄的救贖。
六歲那年,他尚不懂母妃為何獨獨嫌惡他,明明母妃看著太子兄長時,眼底的溫柔比御賜的鮫珠更亮。
直到躲在廊下聽見宮女們的竊語,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克母」的怪物。
可他能怎麼辦呢?他跪在長樂殿前,磕得頭破血流,也換不到母妃的一句憐惜。
倒是太子兄長撐著傘來了,他說,「母妃欠你的,孤來補。」
他信了。
直到那場宮宴,他看見皇兄為秦姑姑簪上一枚玉釵,而她垂眸淺笑。
為何他所有珍之重之的人,心總會偏向皇兄?
再後來,荒山上的血色婚禮成了他的夢魘。當喜燭燃盡,他獨坐墓前,突然覺得這人間實在好生沒意思。
直到有風掠過斑駁的碑文,恍惚間好似又聽見那句:「姑姑帶你去看北冥的雪。」
沒有躊躇,他拂去衣上塵土,轉身走入蒼茫暮色。
很多年以後,當風雪滿覆北冥,他立於崖邊,不由感慨這世間因果,實在玄妙。
倘若那年他不曾執意去尋一場未見的雪,或許後來的種種都不會發生。
原來,這一世糾葛,竟是始於多年前,他在墳前轉身的那個瞬間。
番外 3【宇文胥視角】
宇文胥怎麼也沒想過,自己第一次見到北冥的雪,會是在一座破廟裡頭。
他的身體敵不過長途跋涉的疲倦,高燒不退,倒在北冥的集市裡,恍惚間只記得有人蹲下身,勾住他的手指說:「行,我帶你看雪,但你得做我容惜的朋友。」
那是他生命里第一個朋友。
破廟裡短暫的十日像一場美夢,她用蠱術變出紙蝶、讓銅錢開花,最終還真為他造出了一場雪。
雪停那日,他看見一名黑袍人立在廟外,少女回頭時有髮絲掃過他的臉頰。
後來很多年,他偶爾會夢到那個瞬間。
說來也奇,他們當了十天的朋友,她卻忘了過問他的姓名。
可他記得她叫容惜。
容,北冥的國姓。
有時他想,若當時他拽住她的衣袖不放,命運是否會有所不同?
可那時的他尚且不知,有些緣分早就像雪水滲進青石縫裡,看似了無痕跡,卻在經年累月後,長出最頑固的苔痕。
就好比他對她那場後知後覺的心動,一發不可收拾。
...
他還是回到了宋國,回到那座他恨極的皇宮。
父皇駕崩,皇兄繼位。
至此,兩人之間的關係,終究淪為與歷代皇室手足相爭無異的宿命。
後來,他在這吃人的宮闈中步步為營,與皇兄維持著表面的君臣之誼。
每當看見那張踩著秦姑姑鮮血登位的臉,他便覺得,將這偽君子拉下龍椅,或許是他餘生唯一值得做的事。
他早看出樂嘉是皇兄安插的眼線,不過是將計就計,引她自毀雙目。
做下這一切時,他連眉梢都未動一下。
心若不冷,又怎能在這座吃人的皇城裡生存?
再後來,那名叫阿九的姑娘來到王府。
在無名谷與她朝夕相伴時,他便覺得疑惑,為何她總讓他想起容惜?
直到無名谷里再見那場雪,他才驚覺,命運繞了一圈,她竟成了他的貼身殺手,只是相逢卻不識。
出谷後, 他看著那名毒發身亡的丫鬟,突然害怕了起來——他的身邊,才是這宋京城裡最危險的所在。
說來諷刺,在那風雲詭譎的時局裡,人人都想要找出他的軟肋。
讓她替嫁入宮,反倒成了護她周全最好的掩護。
更何況, 若他所料不差, 她身為北冥皇室的人, 會選擇潛伏在他身側, 無疑是為接近那九五之尊。
自然, 此舉並非真要她嫁給皇兄。
他早已備好後手,即便行刺失敗, 他也有把握將她安然帶離。
可笑他自以為算無遺漏,卻忘了人心最經不起的,正是這般看似周全的算計。
直到她墜落深淵,他才驚覺自己當真是錯得離譜。
番外 4【宇文胥視角】
有些秘密合該封存在喉間,直至血肉腐朽。
宇文胥深諳此理。
破廟的梁木吱呀作響,像是承受不住多年積雪的重量。
宇文胥站在檐下陰影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腕間。
阿九手上的那道疤, 非烙不可,若讓皇兄在她行刺前起疑,她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至於他手上這道,是他照著她的傷口親自燙上的。
像在告訴自己——她受的疼, 他也該有一份。
可他知道, 那不過是場自欺的儀式。
她的痛不會因此少一分,就像那截滑落崖邊的衣袖, 他怎麼也抓不住。
「樂嘉她……可還安好?」
窗內傳來的話語令他呼吸一滯。
多可笑啊, 他費心安排孟棲羽來此,像個躲在暗處的竊聽者, 只為等她問起自己。
可直到最後, 她問清了孟棲羽的遭遇,甚至想起樂嘉的傷勢, 卻始終未提起宇文胥這個人。
廟門洞開,孟棲羽佝僂著退出來。
她潰爛的臉在陽光下格外猙獰。
宇文胥漠然看著這個曾被他當作棋子的女人,卻被她眼底的憐憫所刺痛。
「她問起您了。」孟棲羽嘶啞道。
宇文胥輕笑一聲。
說謊。
多可笑啊,如今連孟棲羽都可憐他。
「你走吧。」他朝孟棲羽擺手。
再進廟時, 他故意學著十年前她執扇的動作。
廟裡頭一直很靜,直到她終於出聲:「何旭。」
宇文胥回過頭,執扇的手隱隱顫抖。
「做我的駙馬吧。」
扇子砸在青石板上。
他該高興得。
她終於想起他們的初遇,可嘴裡喚著的人卻是「何旭」。
他笑了, 心想自己可真是矯情。
...
新婚過後, 北冥皇宮的御花園裡, 千株海棠開得正艷。
「宇文胥。」
茶壺「噹啷」一聲砸在石桌上。
「殿下方才……喚我什麼?」
宇文胥仔細凝視著她的面龐。
「何旭啊。」只見她捻起他袖口的海棠, 渾不在意地笑。
我心下瞭然。
「(那」多可笑。他這一生追逐的救贖,最後竟要靠一場騙局來成全。
滿園花影搖曳,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我好像……已經慢慢喜歡上你了。」
她的指尖撫過他腕間疤痕。
「你說怎麼辦?從前還不覺得有什麼, 如今倒是有些在意讓你不惜烙下這道疤痕的女子了。」
「不行。」她輕嗔,「得讓你忘掉她。」
宇文胥扣住她手腕,「殿下要臣忘記的那個人……」
他終究還是將話咽下。
一輩子的騙局便一輩子吧。
他想著。
若這一生只能以何旭之名被愛。
那他便一生只做何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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