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滿臉幸福的莫明蘭,眼底的溫柔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莫明蘭顫顫抖抖地端著我的結婚證,時而低頭看著照片,時而抬頭打量著我。
忽然之間,猛地一下站起來大吼,眼神像是要把我撕碎。
「不可能,這是你偽造的。」
她停頓了一下,又指責道:
「你是用什麼手段勾引我們繼宗的,你這個狐媚子!」
身旁的管家連忙護在我的身前。
「莫女士,請你冷靜一下,我家小姐只是被騙了。」
「被騙了?難道他還能鄉下一個老婆,城裡又找一個——」
話剛說完,莫明蘭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我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緩緩地走到莫明蘭跟前。
「老公是不是從來沒有跟你提過領結婚證的事情。」
「他說一紙證書只是城裡人的玩意,真情實意才是婚姻的意義……」
莫明蘭的音量越來越小,慢慢地只剩下啜泣的聲音。
我指著張楠,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嗎?他說張楠是他的弟弟,我才一直沒有察覺到異常。」
隨即拿出手機,播放著張楠三歲生日時的視頻。
視頻里,婆婆正親著張楠的小臉,樂呵呵地說道:
「來,媽媽抱抱!」
莫明蘭看得兩眼一黑,差點摔倒在地上,被從身後趕來的媽媽衝上前攙扶著。
「那個臭不要臉的,難不成還說是六十歲的老母親生的?他瘋了嗎?」
緩過神來的莫明蘭氣得兩眼冒紅光,惡狠狠地掏出手機,正想撥通電話,我摁住了她的手。
莫明蘭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你別攔著我,我要他好好給我個交代!」
我似有深意地搖了搖頭,戲謔道:
「姐妹,你那教訓不痛不癢的,沒意思。」
莫明蘭一臉迷惑地看向我。
我會心一笑。
「要鬧就把事情鬧大,讓全村人都知道,送他們一份畢生難忘的新年大禮。」
5
在莫明蘭的安排下,我住在了她的娘家。
像往常一樣,老公還是隔三差五地了解著我的行蹤。
「時玥,今天去哪裡玩了?」
「爸媽身體還好嗎?」
「那邊的風景好看嗎?」
看著老公接連不斷的問題,我像是看著一個滑稽的小丑。
媽媽告訴我,自從我離家的那一天,老公每天都打電話去問我的行程和爸爸的病情。
以前媽媽總是笑話他像個粘人精般,現在才知道。
所謂的如膠似漆,也只不過是再三確認。
所謂的孝順,也只不過是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繼承爸爸的財產。
強忍著噁心,我敷衍著回應他。
「老公,我在爸媽家待著呢?你呢?什麼時候和弟弟回老家呢?到時候記得把我卡里的三萬塊都分給親戚們,別讓我落了個壞女人的罪名。」
「我的寶貝老婆這麼大方,我肯定會好好準備回家的禮物,明天我就啟程出發了。」
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男人的虛榮心。
「今年怎麼這麼早,以往不都是說按照鄉里習俗,要初一才能回去嗎?」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應。
我看著「正在輸入中」的狀態時不時地變動著,只覺得可笑。
「今年你這麼早回娘家了,我在家裡待著沒意思,就跟媽商量著早點回老家收拾一下,我可太想你了!」
知道真相的我,只覺得老公的話虛偽得可怕。
這麼多年,我卻沒有發現一絲異常。
莫明蘭緩緩走到了我身邊,不屑地把她的手機懟到我的跟前。
「蘭蘭,我和楠楠明天就回來了,今年早點回來,你開心嗎?我可太想你了!」
莫明蘭翻了一個白眼,嘖的一聲。
「這狗男人天天想這個想那個的,真噁心。」
我憋著笑,給莫明蘭打了個眼色,拿著莫明蘭的手機,回應著老公。
「繼宗,我聽說楠楠上學也需要結婚證,要不咱們春節前,還是先去領個結婚證吧?」
信息才剛發出,老公就匆匆忙忙打來了電話。
「蘭蘭,我不是說了嗎,結婚證這種廢紙不重要,孩子讀書我有辦法,你不用擔心,沒必要這麼奔波跑一趟!」
莫明蘭憋著笑,硬是裝出了扭捏做作的聲音。
「現在村裡設立了結婚登記處,就在家門前,不算奔波。難道,你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嘛?」
電話那頭傳來了水杯砸碎的聲音,顯然老公也被問得心慌意亂的。
「怎麼會,我只有你一個老婆啊,你要是不信,我搬回來就是。」
似乎是篤定了莫明蘭不會當真,老公理直氣壯地說著大話。
莫明蘭微微一笑,打趣道:
「那也好,你回來生活吧,我讓我爸幫你找一門好差事。」
我和莫明蘭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等待著老公的反應,卻只聽聞他支吾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最終,老公以信號不好為由,掛斷了電話。
聊著家常,莫明蘭看著我螢幕上的婚紗照怔住了。
「這就是婚紗嗎?」
莫明蘭的眼裡充滿了艷羨。
「嗯,張繼宗跟你辦酒席的時候沒有給你準備嗎?」
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莫明蘭看向門外的稻田。
「他說,那是城裡人的儀式,在村裡穿婚紗也沒人看。」
我給管家打了下眼色,不一會兒,管家把一台平板電腦放在莫明蘭手上。
平板里正顯示著各式各樣的婚紗,莫明蘭不解地看向我。
我諱莫一笑。
「那就讓他給你補一場婚禮。」
6
次日中午時分,我站在莫明蘭家的陽台下,看著孩子們風風火火地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遠遠眺去,老公正站在我的百萬豪車旁,給孩子們派發著棒棒糖。
那氣勢,活脫脫就是一土豪。
我向莫明蘭打了個眼色,莫明蘭滿臉的不爽瞬間轉變為了勉強的微笑。
「繼宗,你總算回來了!都盼了你一年了。」
聞言,老公滿臉歡喜地敞開了懷抱,等待著莫明蘭擁入懷中。
莫明蘭雖然嘴裡念叨著老公,卻是直奔著張楠的方向去。
沒有以往的擁抱,老公顯然覺得有點不適應。
「小蘭?」
莫明蘭只裝作聽不見的樣子,抱著張楠就往回走。
忽然之間,莫明蘭的外甥起鬨道:
「繼宗叔叔,聽說叔叔除了糖果還準備了100元的大紅包給我們,是嗎?」
其他小孩子唰唰地看向了莫明蘭。
聽說,老公每次回老家都像個土豪,又說要買糖果又說要給百元紅包給村民,可每次莫明蘭都會出來制止。
顧忌著村長的背景,大家總是簡單起起鬨就散去。
老公也很喜歡這種被阿諛奉承的感覺。
可這一次,莫明蘭卻只是站在一旁吆喝著:
「繼宗,鄉親們這些年都照顧著我們家,既然你也掙了些小錢,就給點紅包孩子們唄,就當是討個喜氣。」
得到了莫明蘭的首肯,越來越多的村民湧上前對著老公伸著手板,一時之間,竟圍得烏泱泱一片。
眼看著說出去的大話收不回來,老公只好硬著頭皮拿出了手機,準備掃付款碼。
可掃第一個的時候,他就傻了眼。
他綁定的是我給的銀行卡,我存進去的三萬元早就轉走了。
我嘴角微微上揚,怡然自得地喝著茶。
「叔叔,怎麼這麼久還沒有?」
莫明蘭的外甥側著小腦袋,直勾勾地盯著老公。
身旁的村民也放下了手上的勞作,議論紛紛。
「天啊,該不會是沒錢給吧?」
「不會吧,每次回來都這麼大陣仗,結果是個空心的。」
「這所謂的百萬豪車,不會是租回來的吧。」
……
村民的討論聲傳入婆婆耳邊,婆婆瞬間漲紅了臉,踉踉蹌蹌地拽了拽老公的衣角。
「兒啊,怎麼回事呢,出門前時玥不是說轉給你三萬塊了?這麼快就花完了?」
老公瞪了婆婆一眼,一直在撥我的電話。
我任由電話震動了三分鐘,不以為然地翹著二郎腿,看著樓下的老公。
眼看著找不到我,老公五官微微蹙起,轉頭扭向婆婆:
「我的卡里沒錢了,你借我點錢。」
婆婆連連後退了幾步。
「我整個帳戶的養老金才三萬,你這是要把我的錢花完啊!」
「回城裡,我會想辦法讓江時玥還給你,現在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看著老公惡狠狠的雙眼,婆婆只好妥協。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了手機給老公。
一開始只有小孩子排隊,怕是只有十來人左右,後來身旁的村民發現有錢派,竟也加入了拿紅包的時機。
看著老公大手大腳地轉帳,婆婆只好勉強地站在一旁苦笑著,那樣子簡直是比哭還難看。
站在身後的管家忍不住笑出了聲。
「難怪老爺說千萬不要得罪你,小姐您還真是詭計多端呢。」
我緩緩靠在陽台上,注視著肆意妄為的老公。
「這才只是個開始呢。」
7
等著人群慢慢散去,老公才慌張地鬆了一口氣。
「只剩下200元了,總算是排完了。」
聽著老公的話,婆婆瞬間癱坐在地上。
「只剩200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