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缺少一份勇敢。
如果我不主動,照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邁出那一步的。
6
我躲在樟樹後數著時間,結果嚴赴野沒等到,等來了從路虎車上下來的陸經年。
他平時根本不會來這種小巷子。
「你跟蹤我?」我冷笑。
「虞心跟我說,你喜歡的人就在這裡。我來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讓你拒絕我的求親。明明你喜歡的是我,為何突然變卦?」
褪去溫柔,暴露偏執可怕的真面目。
我是真不知道他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愛的是我姐,偏要把我娶回去。
噁心,齷齪!
「這兒也沒其他人,你就別跟我裝蒜了。陸經年,你捫心自問,為什麼堅持要娶我?難道不是因為我和某個人長得很像嗎?」
「囡囡,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他臉上掠過一絲驚懼。
心虛了。
「陸經年,你再逼我,我就撕破臉,大家誰都別好過。」
「我們之間有誤會,走,我們好好談談。」
陸經年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死纏爛打的功夫,硬拉著我上車。
上輩子怎麼沒發現這貨病得這麼嚴重呢?
「陸經年,放開我,我要跟我姐告狀,你放開我!」
「虞言!陸經年,你放開虞言。」
嚴赴野追了出來。
他還是在意的。
我趁機暴打陸經年,跑向嚴赴野。
「嚴赴野,他欺負我。」
我委屈地躲在他身後,拽著他的衣角楚楚可憐,泫然欲泣。
嚴赴野明顯態度柔和下來,他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道:「別怕。」
繼而用他高大的身軀把我擋了個嚴實。
「虞言,到底是什麼讓你一夜之間變化那麼大?你以前都是喊我『經年哥哥』的,因為他嗎?」
「討厭你不需要原因,反正我不會和你結婚的。嚴赴野他比你了解我,比你喜歡我,他才是我要嫁的人。」
「虞言,你和這個窮小子在一起,是打算跟他賣一輩子餛飩嗎?」
「你覺得你父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嗎?他真的配得上你嗎?」
陸經年話里話外都是瞧不上,對著嚴赴野嘲笑一番。
嚴赴野臉色平靜,但下頜緊繃。
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我撫上他的手,踮腳親了上去。
當著陸經年的面。
這次,嚴赴野沒僵硬地受著,主動回應了。
四目相對。
「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心堅定,不可轉也。」
陸經年揚長而去。
我轉頭對上嚴赴野那雙粲然的眸子,心一動,抿抿唇。
「嚴赴野,剛才沒親夠,我還想親……」
再來一次失敗,硬是被嚴赴野摁了回去。
「小氣!」
我們回到後院。
嚴赴野又變回了一開始的那個不願多搭理我的嚴赴野。
我知道,他在意陸經年的話。
我預判了他的動作,把想逃的他攔住。
「別跟我說,剛才又是嘴巴在條件反射。」
許久,他問:「你之前明明很喜歡陸經年,為什麼突然……突然對我這樣?如果你是為了氣他,實在沒必要拿我做擋箭牌,我根本沒有說服力的。」
「你喜歡我,我知道,我也能理解你之前作出的選擇。但是我想和你說,我虞言從來不在乎男方的背景怎麼樣,我在乎的只有人。我的父母很開明,他們會尊重我的選擇,你那麼好,他們也會喜歡你的。」
他退無可退,被我逼至牆角。
「而且,嚴赴野,你又不差,至少在我這裡,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聞言,嚴赴野眼裡有光閃過,很快,又消失了。
他還是沒信。
也是,我態度變這麼明顯,換誰都會存疑的。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證明。」
「比如……」
「和我結婚,做我合法的老公。」
「……」他別過臉。
我反省三秒:我的要求會不會有點太霸道了?
嚴赴野聲音輕如蚊蠅:「我考慮考慮。」
「好,下午我在民政局等你。」
「下午不行,你再給我三天時間。」
也是,我有點太急了。
顯得不矜持。
「三天就三天。那你記得在咱媽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我現在吃不了三碗,胃口很小的,好養活。」
「還不是……呢。」
我裝聽不到:「拜拜啦,小野哥。」
看到嚴赴野露出我意料之中的羞怯後,我雀躍地甩著包離開了餛飩店。
「這滿面春風的,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啊?」
剛進家門,姐姐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姐,不出意外,我應該會比你先領證。」
虞心一口水差點吐我臉上。
「咳咳,你認真的?真要和那個嚴赴野閃婚?你們才談幾天?」
「姐姐,我什麼時候和你開過玩笑啊?遇到對的人,恨不得立馬和他扯證。嚴赴野的好,只有我一人知道。」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在我上次表明心跡的時候,肯定就私下調查過了嚴赴野的人品背景。
我們一家之前約定過,不會過多插手孩子的感情生活。
7
第三天早上,天沒亮我就起來了。
抱著手機等消息。
說實話,我心裡也挺忐忑的。
萬一他還是不願意……
這一世,我真的不想再錯過嚴赴野。
「我在小巷的西門等你。」
收到消息的時候,我從床上直接一個鯉魚打挺,點了語音通話。
「我馬上到!不許亂跑!知道嗎?等我!」
那頭嬌俏道:「我不走,等你來,你別急。」
啊啊啊!
我快速搞了個淡妝,滿面春風地跑下樓。
「囡囡,你急匆匆地去哪裡啊?」
「爸媽,我去領個證,你們中午先吃。」
「什麼吃證?」
「哎呀,是領證,你女兒去領證啦!」
我風風火火慣了。
更何況,我和姐姐提前打好了招呼,家裡有她坐鎮。
不用擔心!
嚴赴野今天特地打扮了下,一改三七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定了髮型。
好巧,我們同時穿了黑白色系的情侶裝。
站一塊十全十美,天生一對。
嚴赴野捏著戶口本猶豫著。
「虞言,你要不要再想想?婚姻是大事,容不得草率。你身邊多的是比我條件好的男人,我還是希望……」
「你不喜歡我嗎?」
我逼近,自始至終只有這一句話。
因為我知道,這是最能拿捏住他的。
「我……」
這個關頭了,他還在扭捏。
我恨鐵不成鋼啊。
「嚴赴野,只要你說你不喜歡我,我立馬取消預約。」
「只要你說你討厭我,我絕對不逼你。」
十秒過後,他把戶口本往兜里一放。
像是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深深嘆了口氣。
「快走吧,人多要排隊的。」
我立馬跳起來揉了揉他的頭髮,一臉寵溺:「好的,老公。」
瞬間,他的耳朵漸變成微紅。
「……那個,現在不能喊,等會兒再喊。」
「知道了,老公。」
「……」
怕我發現,嚴赴野又遮遮掩掩地捂住了他那發燙的耳朵。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校園拽哥嚴赴野私底下還有這麼可愛純情的一面呢。
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民政局人不多,我們很快辦好了手續。
懸著的心安穩落地。
這一次,我不要再錯過他,也不要讓他帶著懊悔和思念孤獨地生活著。
我要和他兩情相悅,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嚴赴野兩眼發愣地將結婚證看了又看,翻來覆去地欣賞了遍,嘴角帶著抑制不住地笑。
我看他那傻樣,我也笑了。
「以防你動別的心思,本子給我收著,先去幫你搬家。」
去找他那一天,我連婚房都看好了。
「會不會有點快?」
「嚴赴野,你行不行啊?我們領證第一天你就要跟我分居?」
「……沒,沒那麼想。」
果然,愛情使人結巴。
我笑得開懷,撓著他的下巴逗他。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和我分開。」
「才沒有,是矜持。」一向在我面前占上風的嚴赴野也有急紅脖子的時候。
領完證,我把結婚證往朋友圈一發,在家庭群里又單獨發了一份。
【爸,媽,姐,我知道你們都暗中了解過了,沒私下和我談,說明你們對他是沒什麼意見的。我高中的時候就喜歡過他,過了這麼久,他在我心裡的分量越來越重。我只願意嫁給他,他真的很好,我不想再錯過他。】
爸爸:【你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斷力,我們做父母的尊重你、支持你。】
媽媽:【婚姻是自己的,路也要自己走,無論你作什麼決定,媽媽都支持你,只要我的寶貝快樂就好。】
姐姐:【囡囡,我給你買的新婚禮物在路上嘍。】
【Ťů₌謝謝你們,我很感動。】
【那個,爸,媽,姐,我老公怕生,等我給他打個預防針,再把他拉進來哈。】
【改天我帶他回家和你們吃個飯。比心比心。】
最後,嚴赴野沒搬行李。倒是我,搬進了他在江邊置辦的新房。
家具什麼一應俱全,乾淨整潔,嶄新無塵ẗŭₑ。
最關鍵的是,門口貼了喜字。
不對勁,很不對勁!
「你什麼時候買的這房?」
他乖乖承認:「兩天前。」
瞬間明白。
我偷著樂:「看來我白擔心啦。」
「虞言,這下你真的反悔不了了。」
「誰反悔誰是豬,烏克蘭烤乳豬。」
我倆相視一笑。
走到落地窗前,江景遼闊靜美,身邊站著嚴赴野。
我,很滿足。
8
月末的時候,嚴赴野旗下的餐飲店有顧客鬧事,好像還挺嚴重的。
作為店老闆,他不得不飛鄰城親自解決,順便談一筆合作。
家裡尚需購置些用品,我就一個人開車去了大商場。
逛到男裝的時候,我看中一條領帶。
剛要拿下看看,一雙手先我一步。
又是陸經年。
「囡囡,好巧。眼光不錯。」
他心情很好地招呼導購,把那條領帶買了下來。
出門沒看黃曆,晦氣。
「嚴赴野那小子怎麼沒和你一起?」
我跟他話不投機半句多,直接掉頭就走。
陸經年追著我出來,陰魂不散。
如果不是見過他前世的樣子,我還真以為他這般放不下我呢。
「你很閒嗎?為什麼總是抓著我和嚴赴野的事不放?」
「你真以為嚴赴野對你是真心的嗎?你還不知道吧,人家舊相識回國了,正忙著感情回暖呢。」
陸經年遞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嚴赴野和一個女人從酒店出來同上一輛車的畫面,兩人臉上都帶著笑,角度看起來足夠曖昧。
我一眼認出是林曉霧,嚴赴野的一個忠實追求者。
「囡囡,孤男寡女,如此情景,還用我明說嗎?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更別提他會在你身上用真心。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有我才是你的良配。」
「陸經年,長城的牆是你臉皮砌出來的吧,你到現在還在說真心兩個字。」
我把他手裡的照片拿過來,直接撕成了兩半。
「陸經年,光你偷拍別人還這麼理直氣壯這一點,你就已經比不上嚴赴野了。以後我和嚴赴野之間的事不勞你操心。」
我回到車上,腦海里照片的畫面閃個不停。
微信對話停留在早安。
【你在做什麼呢?】
發完我就後悔了。
嚴赴野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是會做對不起我事的人。
「在談合作,晚上還有個應酬。」
可——
前世,從高中起,林曉霧就一直追在嚴赴野身後,她對他的喜歡從來不掩飾。
只是那時候我和嚴赴野已經鬧掰,逼著自己不去在意。
嚴赴野和她是同一個巷子裡長大的,認識本就早。後來又讀了同一所大學,相處日子更多。
而我早早退出嚴赴野的世界,對於他和林曉霧之間是否還有聯繫,並不清楚。
這一世是我主動闖進他的生活,促成了婚姻關係。
但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明顯感覺他對我有距離感。
會不會其中有部分原因是林曉霧回來了?
而他們又碰巧在鄰城碰面,舊情復燃。
畢竟酒店是個太引人遐想的地方。
我睡不著,又好胡思亂想,決定直接找嚴赴野問清楚。
夜裡八點,落地鄰城。
剛下計程車,我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一男一女,一個往後躲,一個硬往上湊。
「你醉了,我找你同事送你回去。」
「赴野哥,你真不知道我這麼多年都在等你嗎?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
「你未婚,我未嫁,我跟你那麼般配,你為什麼就是不看看我呢?」
林曉霧趴在嚴赴野身上,盡說一些曖昧的話。
分不清醉沒醉。
我聽得氣血噌地上涌。
「你們拉拉扯扯做什麼呢?」
我氣勢洶洶衝上去拉開他們。
林曉霧妝容斑駁,酒氣熏人,她看著我反應了很久。
「我認識你,你是赴野哥的同學。好巧啊,同學。」
同學,未婚。
好啊,原來嚴赴野都沒和她說自己結婚的事。
我臉色黑成炭。
「我不是他同學,我是他老……」
話沒說完,林曉霧突然對著我吐出來。
我人傻了。
平生最見不得人在我面前嘔吐,登時反胃噁心也嘔了起來。
「虞言,你還好嗎?」
嚴赴野丟下林曉霧,跑過來扶著我。
我邊嘔邊生氣地推開他。
本以為要來一場捉姦大戲,結果硬生生被我演成了小品。
在酒店安置好林曉霧後,嚴赴野給我開了個新的房間。
他把髒衣服丟進髒衣簍後,給我倒了杯溫水:「虞言,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哼,不來找你,怎麼知道你被人表白呢?」
「有人把你和林曉霧進出酒店的照片發給我,我不想搞那些沒意思的,就過來找你問個清楚。」
我給了他個眼神,他接受到,立馬開始解釋。
「我和林曉霧沒什麼。她是這次合作方派來的代表,對鄰城不太熟悉。因為是舊識,又有合作在身,我那天就順路把她送到了酒店門口。」
我抿一口溫水,問:「你喜歡她嗎?」
「不喜歡,我大學時就拒絕過她了。這次事先並不知道對方派出的代表是她,如果知道,我會盡力避開的。虞言,你……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真心的。
在親眼看到嚴赴野對林曉霧的態度後,我就確定了。
他看向林曉霧眼裡沒有任何超出界限的情愫。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他鬆了一口氣。
「嚴赴野,林曉霧說你未婚,我怎麼不知道你未婚啊?」
我反問他,語氣不帶半分感情。
「我……」
「嚴赴野,你是嫌我拿不出手,還是覺得沒必要和別人說?」
「不是,」他急著打斷,「我想著萬一,萬一以後我們沒走到最後,這樣對你的名聲影響也不會太大……」
說到後面,他漸漸沒了聲音。
我定定望著他,有失落,也有失望。
他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想開口,又不願意說。
「嚴赴野,咱倆領證那天,我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我和你說過,我是真心想和你組建家庭。你呢,你心裡根本就沒對我們的婚姻抱有希望。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我?」
「不是的,虞言你聽我解釋。」
不管語氣里多愧意滿滿,我把他攆了出去,任憑他給我發多少消息都不回。
「你不想清楚,別來找我。」
在鄰城待了幾天,嚴赴野每日一束白色風信子,等在我的門口向我道歉。
看見那簇簇花朵,我就想起墓前的一幕。
悽美,悲傷。
人不留下,花留下。
一束束都被我用花瓶裝了起來。
其實心裡的氣早就沒了,但嚴赴野一直沒抓住我和他吵架的癥結所在。
嚴赴野始終貼心給我安排好我最愛的吃食,吃意面的時候,林曉霧找到了大廳。
眼睛哭得紅腫。
「為什麼還是要拒絕我?我哪裡差了?」
問的是嚴赴野,眼神掃射的是我。
嚴赴野主動把我往懷裡攬著,介紹道:「林曉霧,我已經結婚了,虞言她就是我妻子,她在我眼裡就是最好的。」
我抬頭,不經意和他撞了視線。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我瞧了心裡不是滋味。
或許我逼他太甚了。
哪能一朝一夕就徹底改變他的想法呢?
「你高中時候不是說不喜歡她那樣的嗎?怎麼會突然和她結婚?」
我也在關心嚴赴野會如何回答。
他這次沒有迴避。
「我那是撒謊的。」
「我一直都喜歡虞言,從來都沒變過。那時我條件不好,你也是知道的。自慚形穢,自卑又敏感,所以做了懦夫。你問過我,為什麼這些年不接受你抑或別人,因為我心裡只有虞言。」
嚴赴野看向我,言辭懇切:「虞言,我以後會杜絕所有不利於我們婚姻的想法,我應該對自己有信心,對我們的婚姻有信心。你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我以為從他嘴裡聽到這些要等很久。
看他要哭的樣子,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好,我們一起努力。」
我露出一個悅心的笑,而他,主動牽住我的手。
9
晚間,嚴赴野把行李搬到我的套間。
嘴裡振振有詞:「夫妻剛結婚,不能分居的。」
自己洗乾淨躺在床上等我。
猶記得領證第一晚,某人非要與我楚河漢界的睡姿。
睡衣很薄,他靠得又近,身體燙得像火爐,甚至能聽到咚咚的心跳聲。
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虞言,我還是想問,為什麼會是我?」
他啞著聲。
為什麼在那麼多可以選的男人里偏偏選中他。
語氣里的自我懷疑又溢了出來。
多年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我捧住他的臉頰,鄭重道:「因為你值得。」
上一世的後來,嚴赴野傷心過度,生了白髮,仿佛一夜老了十歲。
他守著和我的零星回憶一生未娶,我的墓園,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我的靈魂一直跟在他身邊,直至他生命最後一刻。
垂垂老矣的他,把被我丟進垃圾桶的情書翻了一遍又一遍,哪怕字跡早已褪色,紙張早已泛黃,依舊認真小心地疊放在胸前的口袋,滿足地閉上雙目。
思及此,我便控制不住地流淚。
嚴赴野神情鬆動,伸手擦去我的淚。
「真的值得嗎?」
「你比任何人都值得。」
環在我腰間的手摟得更緊了。
「虞言,一切好像一場夢,我怕我一高興,夢就醒了。」
「和你結婚,我是開心的,你來找我那晚,我失眠了一整夜,滿腦子都是……都是你的臉。」
「虞言,我會更加努力,爭取給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條件,不會讓你失望的。」
許諾真誠樸實,又惹人心疼。
「不是夢,不信你摸摸我。」
他蹭著我的臉頰,略微粗糲的手掌掠過衣角,漸漸上移,落在肌膚上。
陣陣戰慄。
我想說些話,卻沒力氣張口。
在月亮的偷窺下,我們悄悄干起了壞事。
說開以後,我和嚴赴野漸漸有了夫妻的樣子。
我們都是第一次步入婚姻,都在學著努力如何經營。
慶幸自己去了鄰城,慶幸自己早早把潛在的隱患拔除。
10
浴室里嘩啦的水聲停下。
「小魚兒,幫我拿下毛巾。」
下意識地稱呼,我一愣。
把毛巾遞給他,我試探道:「你剛才喊我什麼?」
「小魚兒……」他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神態,「要是你不喜歡,我下次不喊了。」
腦海里有一根弦刷地崩斷。
我衝上前,抱住濕漉漉的他,幾乎是肯定。
「當年我高考失利,閉門不出,是你給我寫了那封鼓勵信對不對?一直都是你是不是Ṱů₉?」
見實在瞞不過去,嚴赴野承認。
「高考出成績,我聽同學說你沒考好,一連幾天不說話。我很擔心。你的性子我最了解不過了,愛鑽牛角尖,又好攬錯,肯定無法原諒自己辜負家人的期待。我就……寫了那封信,偷偷放在你家的信箱裡。」
那封解開我心結,給我復讀勇氣的、徹底讓我把心交給陸經年的鼓勵信,是嚴赴野寫的。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進入陸經年的書房,看見了書架上有一封未啟的情書,封面寫著「小魚兒」,字跡是那麼相似。
加上那時大家都說他對我不同,我便不做他想,直接把陸經年認作是偷偷給我寫信的人。
我一頭栽進去,根本沒仔細探究,就此沉淪。
其實,那是給姐姐虞心的。
虞心才是他的「小魚兒」。
和我虞言無關。
所以後來我才會那麼傷心絕望。
姐姐的婚姻幸福美滿,我從來沒和她說過這些事。
我掩飾得很好,就連陸經年也不曾發現我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
我不敢質問他,我怕真相暴露會給姐姐的婚姻帶來麻煩,會毀了我和她從小的姐妹情。
我只能恨陸經年,恨我自己,恨到將所有的委屈苦澀都咽下。
現在,我才知道,是我錯了。
我緊緊環住嚴赴野的腰,兩具身體之間不留一絲空隙。
小聲的啜泣在他的安撫下演變成大哭。
「嚴赴野,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你喊我囡囡好不好?我想讓你這麼喊我。」
「好,囡囡。」
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泄勢無法控制。
「你應該告訴我的。你就是這樣,真心話從來不說出口。」
「我為什麼那麼蠢?那麼明顯都沒發現,嗚嗚嗚!」
「乖囡囡,不哭了好不好?再哭眼睛就要腫了,會難受的。」
「嚴赴野,我想和你睡覺。」
那晚,我纏著嚴赴野鬧到了半夜,他不明所以,只能盡力哄著我。
他越那樣順著我,我越是難受。
我抽噎著:「以後不許再有事瞞著我,知道嗎?」
「好,都答應囡囡。」他輕聲哄我的聲音,比山里甘美的泉水還甘甜入心。
囡囡,從沒有人喚得比他好聽,也沒有他那麼讓我著迷。
床榻之上,嚴赴野是我唯一溫暖的港灣。
我八爪魚附身死死纏在他的身上:「下次可不可以別送白色風信子給我?它寓意著沉默的愛。愛如果不說出口就太苦了,我不喜歡。應該大聲說出來,勇敢讓對方知道,不說是不對的。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還不夠!」
他懵懂地望著我,然後福至心靈在我鎖骨輕輕啄了下。
「下次保證。」
「這還差不多。」
我瑟縮在他的懷裡,被溫暖包裹著,隱約有了睡意。
但我清晰地聽見嚴赴野喃喃的聲音。
寂靜的夜裡,他掌心的溫熱摩挲著我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