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這些清湯寡水的戀愛故事,可真不夠滋味!」
「就是,要再香艷些才好。」
我搖了搖頭,想到了原書中的露骨情節。
本朝民風如此開放。
都是那作者害的。
「諸位看官!」我拍了拍手。
茶樓二層垂下數條寬大的綢帶。
上面畫著我的廣告。
只見中央的說書先生喝道:「黃金屋特供!名家新作《將軍的秘密》即將發售,此書突破禁忌,寫盡風月,將軍枕邊事一覽無餘!」
風月話本。
大家都愛看。
11
我的新書《將軍的秘密》賣得極好。
坊間甚至流傳千金難求一冊的說法。
然而好景不長。
這般火爆的行情,終究還是捅到了顧明昭面前。
起因是某位尚書千金為得聖眷,特地在仿照書中情節製造偶遇。
連顧明昭上台階先邁哪只腳都一清二楚。
顧明昭自然起了疑心。
追問之下,那姑娘戰戰兢兢地交出了珍藏的《將軍的秘密》。
這一查不要緊,我那苦心經營的地下說書產業被一鍋端了個乾淨。
我的通緝令轉眼就貼滿了京城大街小巷。
我與暗衛的大名赫然並列在榜上。
賞金高得嚇人。
錢賺夠了,跑。
我連夜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卻沒想到,為了一個出版商,顧明昭竟使出了封城的大動作。
城門不能走,只能走小路。
還沒走近,便聽見消息,幾處小路也都是禁軍。
「你不是有被通緝的經驗麼?」我問暗衛。
「從前也沒這樣。」他搖搖頭,又開始罵顧明昭,「害死老婆這種事都做得出,還怕女眷們讀些風月閒書麼?又沒抹黑他。」
「要是我寫,就把他做的苟且事都抖落出來。」
我道:「那我們就真完蛋了。」
出不了城,只能打道回府。
在黃金屋藏了三日。
每日聽著樓下官兵搜查的動靜,看著他們收繳成車的禁書。
都是錢吶。
第四日清晨,暗衛帶回更糟的消息:
顧明昭親自坐鎮城門,每個出城的人都要揭下人皮面具查驗。
「他瘋了嗎……」我扶額,「為幾本書至於嗎?」
照書中男主的性子,這都是誇他崇拜他的讀物,他應該不太在意才是。
至於為了這點事動用這麼大資源嗎!
12
第七日的黃昏,我終於按捺不住。
暗衛去城門口探路。
而我喬裝成賣花婦人在城中四處打探消息。
整天下來一無所獲。
忽然,官兵在城牆上新貼了告示。
我的心一抖。
暗衛的畫像被硃筆圈出,上面赫然寫著已擒獲三個猩紅大字。
「聽說那反賊骨頭硬得很,受了重刑也不肯把東西供出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圍觀之人搖頭嘆息。
暗衛跟了我這麼多年,絕不能讓他因我受苦。
當夜,我換上夜行衣,用早年安插在刑部的暗線弄來了牢房地圖。
子時三刻,趁著守衛換崗,我撬開天牢側窗的鐵柵欄,輕巧地翻入陰濕的甬道。
我壓低聲音挨個查看著牢房。
奇怪的是,本該關滿犯人的天牢竟空空如也。
最裡間的牢房突然亮起燈火。
我的心猛地一跳,緩緩抽出腰間的匕首。
「吱呀——」
牢門自開,我走進去,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我瞬間明白中計了。
回頭一看。
顧明昭不知何時斜倚在牢門邊,指尖轉著個熟悉的青瓷瓶。
正是我裝假死藥的那個。
「抓到你了。」
他勾起唇角。
13
總之,寫書可以承認。
我是昭陽公主此事,不可以承認。
顧明昭要來審訊我。
我乾笑道:「陛下日理萬機,何必親自過問這等小事?」
「能寫出如此……恢宏的著作,」他指尖輕叩案幾,「自然值得朕親自過問。」
我依舊呵呵乾笑。
「周掌柜。」他涼涼開口,問得我措手不及,「書中對我身上疤痕的描述,你是如何得知的?」
「都是杜撰的。」我立刻否認,「我就是個寫話本子的,哪能真知道這些?不過是為了賺點銀子。」
我辯解:「況且這書給您樹立了親民形象,也讓許多人愛上了您,您大人有大量……」
「當真不知?」顧明昭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本將軍的秘密,嘩啦啦攤在我面前。
「全天下……」他忽然傾身,低低笑道,「只有你知道這個疤是怎麼來的。」
「既這樣惦記……」他的唇貼上我的耳垂,「何不親自來驗?跑什麼?」
「我聽不懂陛下在說什麼。」我強裝鎮定,「不過是巧合罷了。」
「阿棠,別裝了。」他柔聲道,「給你藥的事,陸臨淵已經全都告訴我了。」
14
還把他給忘了。
這個叛徒。
怎麼回事!不是他主動給的我藥嗎,怎麼還把我給供出來了!
「聯合起來欺君,好,很好。」他笑得陰涼,「既然如此,將他,和你那暗衛,一起丟去喂狗。」
怎麼又是喂狗,就這一種懲罰方式嗎!啊?
「別啊。」我連忙道,「陸臨淵幫你頗多,救治你那麼多手下,這樣會損害你名聲的。至於暗衛……他人挺好的,待我忠心耿耿,是個忠僕啊。」
「阿棠待我真好,還顧及我的名聲。」他先是柔和道,隨即突然變了臉,「那暗衛是斷斷不能留了。」
我道:「他都是聽我命行事, 你若要罰就罰我吧。」
他忽然低下頭,捂住心口,方才凌厲的眼睛此刻濕漉漉的,竟有幾分曾經的小狗模樣:
「原來心愛之人為其他男人求情是這般感受。」
「好難過。」
「我錯了阿棠。」
「當日我為林清羽求情,並不是怕你傷了她。」他急急解釋,「我與她只是合作關係。我是真心想同你成婚的, 從前遲遲拖延, 是為了不讓你卷進這事端……可是你說要解除婚約, 我才真的慌了。」
「若你想救那暗衛的話。」他忽然單膝跪地, 執起我的手, 「與我重新成婚,好不好?」
我一下就愣了。
什麼?
他說心愛之人, 是我嗎?
他說……要與我成婚?
那些天羅地網,全城追捕……
不是想殺我。
而是……愛我嗎?
我愣怔的片刻,他已自顧自說起來:
「哪怕是為了他……你也不願同我成婚嗎?」他聲音發顫,「是我把你傷得太深了……你不愛我了。」
說著說著,顧明昭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砸在我手背上。
「誒不是,你別哭啊!」我慌張起來。
我手忙腳亂地拍他的肩:「顧明昭, 振作起來!沒有我的愛沒關係,你還有江山啊!」
他幽怨地抬頭:「若因此讓你遠離我,這江山不要也罷。」
不是,男主怎麼成戀愛腦了?
是我調的嗎?啊?
我沒有吧……
「不可不可。」我連連擺手。
他要是答應了, 我的主線任務不就崩了嗎?
「我知阿棠向來嬌縱任性了些……」顧明昭似乎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自顧自盤算起來,「若不願做皇后, 可以繼續做公主。」
?
夫君變我爹?
這輩分是不是有點亂?
見我瞪圓了眼睛, 他咬咬牙,勉為其難道:「若你還不願意……那……那我准許你養幾個面首。」
又急忙補充:「不過僅限於暗衛和陸醫師, 多了不行!」
我扶額長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但緊接著他眯起眼, 意味深長地補了句:「當然,若是阿棠還有精力應付這二人的話……」
15
我, 周笑棠,曾經的惡毒女配。
如今的暢銷書作家。
正籌備新書《冷麵皇帝的小逃妻》的樣稿。
顧明昭從身後湊過來,下巴抵在我肩上,幽幽道:「又寫我?」
我氣定神閒地搖了搖扇子。
「陸暗」他低笑一聲, 伸手抽走我的稿紙:「那我得先審閱審閱,看看你有沒有胡亂編排我。」
我撲過去搶:「你這是干涉創作自由!」
他順勢摟住我的腰,輕輕一帶,我便跌進他懷裡。
「我可以不管。」他挑眉, 「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今晚不准熬夜寫稿。」
「……」
完了, 我的藉口被識破了。
劇情結束後,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批奏摺, 我寫話本。他上朝, 我數錢。
他微服私訪抓貪官,我喬裝打扮去書肆簽售。
林清羽仍是一代女俠,完成反叛任務後逍遙人間。
暗衛如今成了禁衛軍之首, 每天樂呵呵地跟在我身後像條小狗。
陸臨淵則開了家醫館,專治相思病,他很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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