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給我打電話,說:「媽年紀大了,房子你就別惦記了,咱們做晚輩的,還是應該多孝順她。」
我聽著電話里的聲音,只覺得胸口發悶。我什麼時候惦記過房子了?我不需要房子,我只想有個家,一個能讓我回去的地方。可這個要求,似乎太奢侈了。
時間一晃就是二十年。我在趙家乾了二十年,從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干到了五十歲。
趙老太太去世後,她的兒子兒媳回國了,給了我一筆不小的遣散費。我拿著這筆錢,站在路邊發獃,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
就在這時,我媽打來了電話。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你哥出車禍住院了,我一個人在家不方便,你回來伺候伺候我吧。」
我愣在原地,心裡五味雜陳。我媽的語氣里沒有一絲愧疚,好像這些年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還是回去了。推開家門的那一刻,我看到母親坐在沙發上,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我忽然覺得心酸,甚至有些恨自己。她是我媽啊,不管她對我多麼冷漠,我還是沒辦法真的恨她。
我開始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像一個保姆一樣。有一天,我忍不住問她:「媽,當初我離婚回來,為什麼你不肯讓我住下?」
她沉默了很久,才說:「你哥那時候正準備買房,家裡沒錢,我怕你回來添麻煩。」
我聽著,心裡像是被什麼撕裂了一樣疼。我從小到大,永遠是那個被忽視的孩子,而我的哥哥,才是她的全部。
有一天,我無意中聽到她打電話。她對我哥說:「我這把老骨頭,遲早要走的,到時候這房子還是你的,你不用擔心。」
我站在門口,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我突然明白了,原來我回來的意義,只是為了伺候她,直到她走的那一天。
我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為什麼我總是在為別人活?為婚姻,為工作,為母親,卻從未為自己爭取過什麼。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也許直到母親去世,我才真正自由。
但那又如何呢?我已經五十歲了,人生的大半都過去了。剩下的日子,我還能為自己活嗎?
夜裡,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起趙老太太曾問我的那句話:「你這麼年輕,怎麼就跑來當保姆了?」
我現在想回答她:不是我想當保姆,而是生活,把我一步步逼成了保姆。
第二天清晨,我收拾好行李,走出了家門。我沒有告訴母親我要去哪裡,也沒有再回頭。我只是覺得,我終於做了一次自己的主人。這一次,我要為自己活。
房子也好,家人也好,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終於明白了,我的人生,不應該是別人眼中的附屬品。
天很藍,陽光很暖。我拖著行李走在大街上,感覺胸口前所未有的輕鬆。人生的下半場,我想試著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