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屋,把帶來的東西放下,兒媳瞄了一眼,沒多說什麼,只說「媽你太客氣了,家裡都有。」她嘴上這麼說,但我看得出來,她並不在意我帶的這些東西。
那天下午,我在廚房忙活了一陣,幫著擇菜、洗菜,還殺了雞。兒媳的娘家人倒是清閒,坐在客廳里有說有笑,茶水瓜子伺候得周周到到。
我心裡有點不舒服,覺得這些人怎麼一點忙都不幫,坐等著吃現成的。可我也不好多說,畢竟這是人家城裡的規矩。
到了晚上,飯桌上擺了七八個菜,都是我和兒媳一起做的。我想招呼大家吃飯,可剛開口,兒媳的母親就說:「哎呀,麗麗這些年可真是辛苦了,家裡家外都是她操心。我們這趟來,就是讓她放鬆放鬆。」
她這話一說,我心裡更不是滋味。麗麗辛苦,那我呢?我大老遠跑來,還不是為了這家人忙活?可我又不能發作,只能低頭吃飯。
接下來的幾天,我發現兒媳的娘家人根本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家裡的活兒全是我和兒媳在做,他們連碗都不洗。
兒媳倒是偶爾抱怨一句:「媽,您別太累了,這裡有我呢。」可她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飯後照樣去陪她媽媽聊天,剩下我一個人在廚房裡收拾。
有一天晚上,我實在忍不住了,跟兒子說:「明啊,咱家是不是人太多了?你看你媽我年紀大了,這麼折騰也吃不消啊。」
劉明撓撓頭,說:「媽,您別多想,他們就住幾天,過了初三就走。」
我聽了這話,心裡更難受了。原來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兒媳娘家人要在這兒住到初三,那我呢?我不過是個順帶被邀請來的人罷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在心裡問自己:我為什麼要來?是為了過個熱鬧年,可這熱鬧跟我有什麼關係?兒媳的娘家人吃喝玩樂,兒媳和兒子陪著他們,我不過是個外人。
臘月二十五那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跟兒子說:「明啊,媽還是回去吧,這兒太擠了,我住不習慣。」
兒子愣了,說:「媽,您怎麼了?是不是麗麗她們哪兒招待不周?」我擺擺手,笑著說:「沒有沒有,就是我年紀大了,住不慣城裡的樓房,早上起來連個霧氣都沒有,怪彆扭的。」
兒媳聽到動靜,從房間裡出來,臉色有點不自然:「媽,您怎麼要走?這不是還沒過年嘛,正好多熱鬧熱鬧。」她嘴上這麼說,眼神卻飄忽不定。我看得出來,她心裡其實挺高興的。她原本就不歡迎我,我走了,她反倒輕鬆了。
我沒有多說什麼,拿著行李就走了。兒子送我到車站,一路上勸了幾次,但看我態度堅決,也就沒再說什麼。
他臨走時叮囑我:「媽,您一個人過年別怕冷,家裡還有鹹菜和臘肉,自己多吃點好的。」我點點頭,心裡卻有些酸楚。
回到家,我燒了炕,煮了一鍋粥,屋子裡又冷清了下來。但我覺得,至少在這裡,我是自在的,不用看人臉色,也不用伺候那些坐等吃喝的人。
我知道,這一趟城裡之行,徹底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兒子的家,不是我的家。兒媳的心裡有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而我,只是一個客人。
這個年,我寧願一個人過,也不要去湊那個熱鬧了。